年近了,年味还在路上?总觉得年还在童年的记忆里。
小时候,过年是盼了好久好久的,而年似乎也是姗姗来迟。记忆里,年味是从写对联的那天开始,便弥漫在整个小山村里,洋溢在每个小伙伴的脸上。
学校宣布放假,好像没有几个家长关心成绩,他们只关心放假的那天先生可以为他们书写过年的春联。
于是,三五成群,拿着红纸赶来。这一天,先生便会写好全村的对联,即使是鸡窝猪圈也不会落下。每一家的春联都是先生随主人的心愿现场拟写。张家喂头猪,便有“猪儿肥壮”;李家养头牛,来个“六畜兴旺”;连同草垛,都有“草堆如山”,这样朴实而真诚的心愿写在了红红的纸上,也写进了纯朴费主人的心里。裁红纸、倒墨汁、扶对联、摆放在空桌子上,等待晾干拿走。互相欣赏着,祝福着,愿天随人愿……年就这样开始了。如今的对联,在年货市场挑来挑去总也找不到一副合自己心愿的,随便来一幅吧,反正也没人看。
乡下的孩子会参与各种“年”的活动,磨豆腐、蒸年糕、杀猪宰羊时抓着猪脚羊蹄,女孩子从而获得一些羊骨头头玩游戏,男孩子则会吹起猪尿泡当球玩。小山村里充斥着一股股猪羊肉的腥味,以及浓浓的豆腐的味道。
年,又近了一步。
“年”总是忙忙碌碌的,古今大约都是如此。不过,对孩子而言,总能忙里偷闲,去小伙伴家逛逛。不难发现,每家的热炕头上都有几个用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那一定是做得浑酒、发的面、泡的豆芽罢了。
蒸花馍的那天,我们也可以尽情地揉面,如同现在的娃娃捏橡皮泥一般,可以捏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当自己的作品放在蒸笼里,便使劲地拉风箱,添柴禾,让火更旺一些,灶膛里的火苗烤得脸火热火热的,用手摸一下脸蛋,滚烫滚烫的。同时,也在畅想着蒸笼里的花馍的样子,美好的愿望在红红的火苗里,在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在白白胖胖的花馍里……节日的快乐绝不是节日本身,大约就是现在所说的仪式感吧。
年三十,终于到了。大清早,不需要母亲催促,便也早早起床。淘水缸、扫院子、贴对联……天黑之时,山村里飘荡着猪肉烩瓜丝丝的香味,久久不曾散去。紧接着便是鞭炮过后的火药味。很多年后,我对“年夜饭”的回忆,依然是那一碗碗新鲜的猪肉烩菜。
年,就这样开始了。
小孩子们奔跑着,叫喊着,飞奔在左邻右舍的院子里,笑声、打闹声不断。不一会便被大人吆喝回来,点各种香敬神。三柱香过后,母亲也为孩子们的新衣服上缝好了铜钱,用红布包着,用红线串上红枣、中间似乎还有煮熟的黄豆和高粱杆切成的小段,整整一大串。后来,每次看到《西游记》里沙和尚脖子上那串珠子,我就想起小时的红枣串串。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寓意。只记得第二天大家会比一比谁的枣串串长,谁的枣儿大。每个母亲总是挑最好的红枣,每个娃娃也总觉得自己的最好。水缸里也会放几个大枣,门上还放根拦门棍、菜刀,是让大鬼小鬼进不来?门头上放置一些蒜,记忆里,年是和神鬼打交道的样子,莫非这就是如今所说的“年兽”吗?记忆里,年年如此,岁岁如此,虔诚的心不曾有变。
大年初一,开门炮过后,各家院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各家的男人都要去对面山上的庙里烧香,彼此问好,无论前一年里有不悦与过节、抑或是深仇大恨,这一次遇着,都会来一声“好过年!”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小山村时,小孩子们便默默地起床,穿好新衣服。这一天是不能说“chuang”和“qi”的。但是,我们总也记不住,也不管缘由。欢天喜地地穿着新衣服,成群结队地走街串巷,放鞭炮,要花馍。男人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站在阳坡坡上晒太阳,讨论着昨儿的“年夜饭”。女人们则在家里捏包着硬币的饺子。
中午时分,大家各自散场。放鞭炮,吃饺子!一直都正月十五,可以天天什么都不干,这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因为“年”而如此,年年如此!
记忆里的年,年味浓浓的,怀念小时候的年,怀念那简单而回味无穷的年夜饭,怀念那真诚的祝愿,怀念那书对联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