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笼不是江浙沪一带盛行的小笼包,名曰杭州小笼。如果小笼包出了上海杭州去往北方,或者拐道去了南方,那么他们大抵都是同样一副面貌示人:厚实但比馒头松软的面皮,小颗的肉馅,蘸点味道寡淡的醋,咬下去大半口面粉一小丁肉,充实地填塞一大口。不多久这一口就被醋融化得差不多了,赶紧咀嚼几下,趁热继续把剩下的几只接着吃完。
往往配一碗稀粥或者馄饨,馄饨皮是这碗馄饨汤的精华,馄饨皮里不能放太多肉馅,放一丁点儿肉才好吃。飘着的几片紫菜,沉下去得用调羹搅拌下才会泛上来的榨菜粒和小虾皮,用老家的方言表达,就是“吊吊鲜头”足矣。堆叠起来的这些碗里事先放好了盖住底的盐和味精,馄饨煮好撒入碗中时最后不忘滴上两滴香油。
大学里有一对嵊州夫妻,经营着食堂唯一的杭州小笼生意。最初店面开在三楼,每日都排起好长的队伍。在食堂的诸多重口味菜系中,杭州小笼也确实算得上一抹清新的色调。质朴的小小的肉包子,搭配绿豆粥或者馄饨,倒也有几分不拖泥带水的清爽。
听说手脚麻利的店主夫妻俩是我的老乡,我特地趁着人少的时候过去用方言搭讪。“听说你们是嵊州的啊?我上虞的……”这么开腔,顺利地让手脚麻利的夫妻俩打开了话匣子。大几了,家在哪里,什么专业,今天上什么课之类的拉家常,却意外地发现我和这对老乡夫妇并不能在语言上很好地进行沟通。我沮丧于我听不懂他们的嵊州话,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听懂了我的上虞话;虽然我们同处于一个绍兴地区,虽然我们的高速车程大概仅仅在两小时以内。
我依然时常去他家吃杭州小笼和馄饨。不过除了有限的“嵊州囊”和“上虞宁”,我们就像达成默契一样继续用普通话交流。热情的阿姨依然会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问我今天上什么课什么时候期末考试什么时候放寒假回家,不过叔叔照例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只是不时吆喝招呼下犹豫不决决定吃什么还在观望、或者已经刷好卡等待出笼出锅的同学。
后来店面从三楼小餐厅开到了二楼大厅,摊位也越来越狭小拥挤。不过每次去的时候,阿姨依然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和我说话,阿姨脸上的妆容很精致,仔细看其实很漂亮,典型的勤劳而精明的感觉。
大三那年去内蒙古户外徒步,坐着绿皮车一路向北来到赤峰车站,在临坐大巴去克什克腾旗之前大伙儿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杭州小笼歇脚。因为我早已知道遍布北京的杭州小笼都来源于嵊州人的“传帮带”,所以试探性地和店家聊天,店家爽快地告诉我,他也是嵊州人。吃了小笼和馄饨,算是深入草原前的一顿热腾腾的美食。
最初我对这所谓的小笼包其实是拒绝的。我从小生长于江南小镇,吃过最正宗的小笼包,在我心里它就应该是皮薄多汁晶莹剔透的啊,而绝不是这样的肉乎乎包子模样。带着对小笼包最骄傲的正确认知,最初我一直会竭力向我的同学们科普:这真的不是小笼包,而且杭州没有这种叫做杭州小笼的特产食物。不过显然,没人在意我的这些说法,就像四年后我重新回到南方,再也没有人跟我回忆起那厚实的像肉包子一样的杭州小笼包。
这几天在朋友圈看到同学去西双版纳玩,晒出了云南的小笼包。除了蘸辣酱吃这点略显不同之外,照片里的小笼包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一问同学,虽然老板并不是嵊州人,不过招牌确实是杭州小笼,并且老板是北方人。看,杭州小笼就这么生生不息地扎根除了杭州之外的大江南北,并且代有新人出。
(《小笼、烤包和生煎》系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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