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种模式叫作“回避依恋”,婴儿表现得好像无所谓一样——他们在母亲离开时不会哭闹,但当母亲回来时他们也忽略她。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母亲离开对他们毫无影响。事实上,他们的心率长期较高,表明他们长期处于过度唤起(hyperarousal)中。我和我的同事把这个模式叫作“解决但不感觉”12。回避依恋的婴儿的母亲看起来好像不喜欢与他们孩子接触。她们不太会抱紧婴儿,她们也不能用面部表情和声音来与孩子进行愉悦的节奏交流。
在学校,回避的儿童很有可能欺负其他小孩,而焦虑的儿童通常是受害者15。然而,发展过程并不是线性的,很多生活体验会影响、甚至改变这些后果。
上幼儿园以前,父母在菜市场开一家拉面馆,旁边有理发店家的男孩大邱子,卖猪肉家的女孩马晓慧,隔条街棋牌室的比我大几岁的哥哥,还有些其他孩子。大邱子很软弱,我经常欺负他,还给他出主意,我让他回家问他妈要钱来我家吃拉面,于是我们去游戏厅买游戏币,玩了一会他妈妈居然找了过来,给他一顿毒打,我心中害怕,我害怕她告诉我妈,害怕可能只是一瞬间,我没有多想,看着他娘俩离开后,我放下心来继续打游戏,直到我游戏币用光离开游戏厅,我的家人也没有来。
一年级,我与一名同学一起,把一个男孩抬起来,我抓着他的肩膀,另一个男同学抓着他的脚,我俩合力把这个受害者丢入一个水坑里。大笑过后我们若无其事的离开。这个男孩应该没有告诉老师,我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二年级,有一次和班级一个男同学闹矛盾,他比我要高出一个头,那时候真好放学,我在他身后尾随,但他的妈妈来接他,我没有父母接送。我走过去和他对峙,他的妈妈在一旁保护着他,他也被妈妈的一只胳膊护在身后,我当时心里一定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我抬起腿踢向那个男孩,他的妈妈也抬起一只腿挡住我,我当时吃痛,好在他的妈妈居然没有和我计较,于是我便离开了。
二年级,有一次放学在路上,我被他人欺负,我们并不相识,那个男孩可能就是看我不顺眼,于是就走到我面前和我发生口角,那个时候阶级观念很强,心里认为年纪大的孩子就比较厉害,即使体型相仿也会很害怕,于是我站在那里不敢还手,他掐住我的脖子,这让我害怕极了,事后我坐在公交车上开始哭起来,心里暗恨,发誓一定要报仇,这甚至成了我的一个心结。于是第二天上学,我找到一个六年级大哥替我报仇,那几天我们每天一下课就在操场溜达找人,我还不止一次的幻想抓到那个人,看着他在我面前跪下求饶,然后我特别大度的放了他。第二天,我在学校突然抓到一个男孩,我和他对峙,那男孩居然吓得痛哭起来,一边说真的不是我求我饶了他,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不是这个男孩,只是长得挺像的。后来一直也没有找到,我便放弃了。可是这竟然成了我的一个心结。
三年级,班级转进一个插班生,他是个比我淘气,张狂的坏男孩,遇见他之后我才发现我很喜欢这样的男孩一起玩,于是我们关系很好,每天下课一起玩。后来班级里又来了一个比我大一岁的插班生,我也很喜欢和他相处。
四年级,新疆,真可谓是蛮荒之地。我这个城市来的孩子,在这里只有被欺负的份。
一开始,班级里有些比较内向的孩子,我看中一个目标,我坐在他后座,经常骚扰他,踢他凳子,在他后面画画,他一直都毫无作为。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用一个金属把手,锤击他的后背,锤了几下,他猛然回头,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后退,笔尖正在我面前几公分的地方,这瞬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我们两个的目光在笔尖和对方的脸上看来看去,然后他默默的转回身去。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心里想着如果被扎中怕不是要大出血,从此以后我便没有再骚扰过他。
后来来了一个插班生,比我大两岁,但我们相处的并不好,我们前后闹过很多矛盾,具体的记不清了。记得最后一次,我们好像约好了在操场上打架,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好像灵魂抽离了一般,那天风很大,满是黄土的操场上,有一块地方黄土烟雾弥漫,仿佛有辆车在漂移,烟雾中一个男孩站在地上,弯着腰一只手狠狠压住另一个男孩的头,把他压倒在地,被压着的男孩奋力反抗,但无奈怎么都不能挣脱,可是他心中却始终不服,也没有服软,但现实告诉他,他不是年前男孩的对手,只能含恨认输,这个被压倒在地的男孩是我。过了一会,那男孩终于松开手,我挣扎起身,但却已放弃了继续和他打下去的必要,因为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我竟然大哭着,冲进教学楼,冲进校长室,对着校长大喊:把戚雪玉开除!!!喊这一句更像是一种发泄,因为甩下这句话后我转头便走,还不等校长问我怎么回事。后来这件事当然不了了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波澜,校长,班主任,没有任何人在后来找过我,问我怎么回事,当时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当然也不会和父母说,在我们这样的孩子的世界里,凡事只能自己解决。要么打人,要么被打,没实力就老实点。
我或许只是喜欢骚扰,捉弄别人,因为只要他不反抗,我也不会过分,不会主动出手。直到后来,我遇见这个男孩,他的暴力真的吓到了我,后来老师甚至委任他管理班级秩序。我忘记那个女孩如何招惹他,他就好像是会跆拳道一般,面向那个女孩侧身出腿一个直蹬,踹向那女孩的肚子,那女孩竟然弓着身子飞了出去,咚的一下撞在讲台,那一幕震撼到了我,我甚至想那个女孩该有多疼啊,甚至对她产生了怜悯,那女孩在地上坐了很久,教室里全是同学,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没有人去扶她,后来怎么了呢,我不记得了。那个男孩没有受到处罚,班级应该也没有一个人告密,他依然是管理员。他很强,我不能欺负别人了,后来我和他相处起来,甚至和他关系还不错,我们坐在班级最后一排,上课聊天之类的。在新疆只待了一年,这里的生活艰苦,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是多么无情,残酷。那之后我便老实的待着,没有任何动作。
天津,又上了一遍五年级,学校二年级有一个男孩有一些病,类似于痴呆,但并不傻,只是反应行为方面不健康,我和班里的其他男孩一起调侃他,后来我甚至对他出手,打他骂他。他只是有些毛病,但并不是傻子,他把这事告诉了他爸爸,一天放学,他的爸爸来接他,我没有父母接送。这个男孩和他爸爸在学校门口堵截我,当我出来后这个男孩用手指向我,我仓皇逃窜,无奈怎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没跑多远被他爸爸抓住,他爸爸一声不吭用力抓着我的手往他的家里走去,我当时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其他的孩子此时此刻会有什么反应。我的反应是独自应对这一切,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我的脑海里没有出现任何帮助我的人,就是说我没有过向任何人求助,也不认为有人能够帮助我。我的反应是向那个大人认怂,我带着哭腔的一直和他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类似的话,当时确实是害怕了,我只有一个人,如果被他带回家,遭遇什么不测我不敢想象,好在走了很久之后,那男人终于放开手,我赶紧跑回家,回家后我的家人没有人觉察到我回家晚了,也没人问我,我也没有说起这事,此后我再也没有欺负过这个智障男孩。
五年级,班级发生了一些偷盗事件,大家都认为是一个女孩做的,于是我开始欺负这个女孩,甚至有一次在班级里,正巧留下我们两个大扫除,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我对那个女孩大打出手,她很坚强,也是因为我没有打她的头部和脸,她没有哭,也没有反抗我,我打了一下就停手了。
这个女孩有一个弟弟,在四年级,比我小一年,不知道为什么我放下了这个女孩,转而将目标盯向他弟弟。我们每天中午所有人都会等在学校门口等待开门,这天我看见这个小偷男孩也在这里等着,我便与另一个男同学一起走过去,骂他是小偷,谁知他竟敢还口,后来开始互相推搡,我们这边有两个人,登时火起,把这个小偷男孩堵在墙角一顿猛踹,直到他不敢还手,看着他不敢吱声,站在墙角不敢动,还有那怨毒附带一些畏惧的目光,我和同学离开了。事后并没有得到报复,可见这个男孩的家庭和我们也差不多,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一个身体有病的智障,那个男孩被我打后父亲会爱护他,报复我。但这个男孩被我打后,她的姐姐也从来没有找过我。
我们就是这样一类人,在学校里,欺负着别人,或者被其他人欺负,弱肉强食,欺负那些软弱的,结交那些年长的大孩子,和力量相仿的同学做朋友,无论怎样,都不会有任何人问津,我们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
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有类似的欺负人事件发生。或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发展过程并不是线性的,或许是因为长大了,或许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我转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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