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眼珠子
1
我叫陈永仁，是一个卧底，目前在贩毒集团内部当马仔。老板韩堔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即时我在他身边五年也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机密。
为了能够打入韩堔集团内部，我出卖了当年对我很好的老大。看着韩堔一枪崩了他的脑袋，脑浆溅在我脸上。我忽然感觉在黑暗的道路越走越远，即时我的目标是光明的。
唯一不同的是，韩堔出卖的是毒品，我出卖的是我的良心。
和古惑仔接触得越多，我就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摇摆不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警察这个身份多久，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古惑仔。
三年前，我遇到了我曾经最心爱的女人。她已经离开了我，结了婚，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因为我是个古惑仔，她不愿意把未来都压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也不见的古惑仔身上。
我无法告诉她，我是一个警察。因为卧底守则第一条，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即使是你最亲的人。
做不到你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卧底。其实，我只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警察而已，但现实往往很残酷。
这一天，傻强来找我，说有要紧事要办。我一听就知道可能有大事要发生，可我来不及通知上司黄志诚就已经被带走了。
车在夜幕下飞驰着，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车内谁也不敢说话，因为韩堔没有出声。
“阿仁，你跟了我多久了？”韩堔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五年了，堔哥。”
韩堔冷笑了一下说:“有这么久吗？”
韩堔的性格我比较了解，他是喜欢故弄玄虚，让别人看不清自己。但是他绝对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故弄玄虚。
“是的，堔哥。那年浪哥倒了，你觉得我能干，就收了我。”我老实回答，内心又一次践踏自己的良心。
浪哥是被我害死的，目的是要让自己能够接近韩堔，然而，浪哥到死都不知道我出卖了他。
“好，好，好……”韩堔说完三个好字不再说话。
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码头，周围能隐藏的地方都被韩堔派人检查过，绝对不可能出现交易过程中冲出一大堆警察的情景。
当对面车子下来一个我打死都想不到的人，我最爱的女人，萧小雅。
2
韩堔走在前边，没有看到我的脸，不然他一定怀疑我，因为我的脸上除了震惊还充满着不可思议。
卧底不应该也不能出现这样的表情，被人发现了就是个死。
尤其是韩堔疑心这么重的人。
反倒是旁边的傻强发现了我的异样，悄悄靠过来问:“阿仁，你怎么了？”
我赶紧收回思绪，掩饰道:“那个妞很正点，很对我胃口，不知道什么来头？”
傻强傻笑了一下说:“人家是泰国那边老大的干女儿，听说这几年才冒起，很能干哦。”
傻强把那个“干”字说得特别重，眼神猥琐。
我也装着一副懂了的表情。
韩堔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两个，轻笑了一下说:“阿仁，过来认识一下泰森的干女儿方捷瑜。这次我们能发财全靠她哦。”
我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脸上虽然风轻云淡，但内心早已经波涛汹涌。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女儿呢，为什么会成为泰国贩毒集团首领的干女儿。
“你好，我叫陈永仁，一般混我们这行的，很少有女人，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握住她的手，想象中熟悉的手感。
“你好，我是方捷瑜。没想到混你这行的还有这么会说话的，人才啊。”
她一说话，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就是萧小雅，可我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难道她也是卧底？
“阿仁，的确是人才，你可别打他注意啊。美人计都不好使。别看他一脸花痴的样子，我才是他老大。美人计对我使才对哦。哈哈哈哈”韩堔在背后说完，上来搭着我的肩膀，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我们的脸。
又一次在生死线上徘徊。
“说笑了，堔哥。来的时候干爹就叮嘱我一定要尊重堔哥您。不然我回去一定没好果子吃。”方捷瑜说出这样一句话，既让韩堔对泰森忌惮，又不露痕迹的推脱了韩堔的染指。
言语中的交锋更加隐蔽，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致命。
韩堔收回笑意问:“货在哪里？”
方捷瑜同样同样收回笑意说:“钱在哪里？堔哥，电视上都有的看啊，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韩堔冲我摆了摆手，我会意。跑到另外一台车把车子开了过来，打开后尾箱，里边全是现金。
“这里边是500万，拿到货后再付尾数。”韩堔拍了拍车子说道。
方捷瑜接过旁边手下递过来的手机说了一句泰语，远处开来一艘船。指着船说道:“船上全是货，堔哥你可以验验货。如果这次交易成功，下一次我们能提供给你一亿的货。你看怎么样？”
韩堔没有了笑容，让傻强去船上检查。不一会，傻强传来OK两个字。
韩堔盯着方捷瑜说道:“幸亏你没有耍花样，车上装了炸弹，后果你应该知道。”
方捷瑜同样回击道:“幸亏堔哥也没有，船上也不安全哦。”
说完，方捷瑜扭头走了，坐上另外一艘船离开了。
至始至终，除了打招呼那一会，方捷瑜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帐然若失。
傻强过来拍了拍我肩膀说道:“很漂亮也很带劲的女人。这种女人我们降服不住的。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我只好跟着说道。
3
我不知道为什么黄志诚总爱找高楼大厦作为秘密见面的地点，仿佛觉得可以不被人发现。
但他有没有想过，被人发现该怎么逃这个问题。
今天，我特别焦急。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萧小雅会出现交易现场。
黄志诚一出现，我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为什么萧小雅会出现在那里，你是不是把她发展成线人了。你说！”
黄志诚看着我癫狂的脸轻轻拨开我的手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卧底的冷静。让韩堔看见了，明天我就得到海里捞你了。”
“我他妈就想当个警察，你让我做卧底。三年又三年。都他妈九年了。我最爱的女人没了，最亲的亲人不能见。每天过得提心吊胆。你怎么不自己来做啊？”我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管站在我面前的是谁。
黄志诚忽然一个拳头打在我脸上，我一下子就懵逼了。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卧底。冷静是你最大的依仗。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离死不远了。更别说查清楚萧小雅为什么会跟泰国毒贩混在一起了。”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问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黄志诚点燃了一根烟，也递给我一根说道:“当年我让你找个妞玩玩掩饰一下卧底的身份。出来混不能什么坏习惯都没有。总不能为了理想吧，你倒好。找了个最纯情最不能玩的，这下好了，动了真感情。”
“我控制不了。”我吐出一个烟圈，满满全是悲伤。
“她嫁给别人后发现有了身孕，是你的。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她老公发现后开始家暴她。她离了婚。至于后来怎么去的泰国，怎么跟泰国贩毒集团混在一起，我没有查到。但是我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毒贩，你会抓她吗？”黄志诚抓起我的衣领，盯着我眼睛问道。
我撇开头说道:“我不知道。”
黄志诚右手像个钳子一样夹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盯着我眼睛一字一字的说:“你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警察，不要忘记这个身份。不然，你的下场比死还惨。”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
4
等我回到韩堔集团总部，傻强随口问了一句:“阿仁去了哪了？”
刚好韩堔也在，回头看我怎么回答。
我笑了笑说:“上次看到那个妞非常正点，忍不住去按摩了一下，怎么？找我有事？”
韩堔习惯性的冷笑说:“按摩？我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店，也没有见你啊。”
我作了个恍然的表情说:“我找的是熟顾主，很难找的。要不要给你电话？”
说完，我掏出一个从街边捡来的卡片，递给了韩堔。
韩堔瞟了一眼卡片，没有接过去。背对着我说:“上一次的交易很成功，这一次我要做一次大的。跟着我好好干，以后就靠你撑起公司了。”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
当晚，所有的通讯电子都被没收了。但是，有一个塑胶追踪器缝在我手臂里。今晚的交锋谁也无法预料，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是一个结束。
韩堔又换了另外一个码头，他从来不在同一个码头交易两次。
对面车子走下来的不是方捷瑜，而是一个泰国佬，看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毒王泰森。
“莎娃迪卡。你怎么亲自来啊？森哥。”韩堔首先用泰语打了个招呼。
泰森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说道:“堔哥，这一次搞这么大，我必须来啊。我干女儿方捷瑜你见过啦，怎么样？能干吧。”
韩堔把我拉过来说道:“这是我最能干的手下，陈永仁。看来我们都有很能干的手下。”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方捷瑜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忽然，韩堔一脚揣在我的膝盖上，冰凉的枪口顶着我脑袋说道:“是不是警察都这么能干啊？陈永仁警官。”
周围的人脸色大变，我依然面不改色。要保住自己的命，不管他是试探还是已经确定我的卧底，我都不能松口。
我依然沉静的说:“堔哥，我跟了你五年。是人是鬼你心里清楚，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说完，我闭上眼睛受死。
拍手声在我耳边响起，韩堔说道:“可以，可以。我就说阿仁不是反骨仔。森哥，你说是不是？”
“当然，堔哥看人最准。”说完，泰森做了个眼色。
我看着韩堔拿枪的手抬起，指向方捷瑜。
“嘣。”
枪声响了，方捷瑜的眉心出现了一颗空洞，整个人直直往后仰。
然后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动也不动。
这一枪，仿佛击中了我的心脏，滴着血，流着泪。
我脸上笑意盎然。耳边传来韩堔和泰森说话的声音:“卧底，哼，真该死。还想抓我。”
“那我们开始交易？”泰森问道。
韩堔看了我目无表情的脸，冲我点了点头。我转过身去开车，泪从我脸上落下，韩堔没有看到。
我离开后这群人后，警察包围了韩堔和泰森，我时不时听到枪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案子成功破了，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失败的。
黄志诚带着一个警官过来找我说:“这位是方捷瑜，就是萧小雅的上线陈警官。对于萧小雅的死，我们感到很抱歉。”
“滚！”我抱着萧小雅的尸身，对着陈警官吐出一个字。
“你说什么？”陈警官立刻拉下脸来。
我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当时笑得多大声，就有多无力。冲了上去和陈警官扭打在一起吼道:“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黄志诚拉住了我说:“当时他们还没有交易，出去没有意义的。”
“我们的命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答案显而易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谁说出来都不合适。
我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滚蛋。
陈警官还想说话，却被黄志诚示意出去了。走得时候气呼呼的说:“她还有一个女儿，有空就去接她吧。她很想妈妈。”
我抬起头望着黄志诚说:“曾经以为当警察可以为民除害，匡扶正义。这种方式我很累，我想离开。”
黄志诚点了点头。
之后，我去接了女儿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我想告诉她，这个世界好人和坏人不是绝对的，颜色也不止黑与白，还有灰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