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49、急相救死里终逃命 突见警绝处难逢生

《潇剑游侠》49、急相救死里终逃命 突见警绝处难逢生

陈少华 著

肖羽头碰青石,撞得头晕眼花,大怒,挥拳就打。小厮们见无人护他,小王爷又讨厌此人,是以不甘示弱,挥拳回击。几个小厮拳脚相加,肖羽大醉之下施不出力道,登时给打得鼻青脸肿。

小厮们道:“这臭贼不知从哪里来吃白食的,不识好歹,索性将他捆起来痛揍,免得还手。”乃将牛皮索将肖羽捆得紧了,拿了鞭子痛打。肖羽渐渐酒给打醒,疼痛难当。一个小厮道:“小子,入你妈的,服了吗?”肖羽大怒,当面一口唾沫,吐得那小厮满头满脸。那小厮铁青着脸,拿来一要大棒,劈头盖脸朝肖羽狠揍。肖羽生就倔强脾气,毫不求饶,咬了牙任他们打,竟是一声儿不哼。不多时浑身上下被打得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奄奄一息。那小厮打得解气,见无人来救他,更是认定他是个小贼,再无顾忌。实是打得累了,抬不起手来,方才停下。

风清心情复杂,愁肠百结,怔怔出神。福文笑道:“现在那小子走了。我们再无妨碍,继续喝过。”他唤小厮道:“快拿最好的酒来。”福文满斟一杯,道:“这杯我自罚,让这小子搅了酒席,败了清清的雅兴。该罚一杯。”一饮而尽。给风清的杯小斟半杯,道:“清清,我再敬你一杯。”

风清并不言语。福文连唤几声,她才回过神来,道:“哦,干吗?你喝酒是吗?你喝吧。”福文暗忖道:“瞧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显是被我迷倒,不饮自醉。”当下大是得意起来。连连豪饮数杯。众幕僚颂扬之声大起,都道:“小王爷真是大人海量,将来必是国家干城朝廷栋梁。”

风清恍然不觉,只是心中暗暗后悔,寻思:“这一番只怕又过份了些。唉。”她生长于皇宫,自幼娇生惯养,惯于发号施令,唯我独尊。宫女太监们都对她唯唯诺诺百依百顺。故此她也养就这副骄纵脾气,只许她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她。故她虽深爱肖羽,但肖羽既曾负她,她每念及此,便不禁幽怨满怀,要使计报复。及至报复完,又心疼后悔,自怨自艾。

福文见风清再不似方才那般热情,不由扫兴。风清意兴阑珊,懒懒地坐了。福文满腔激情,找她说话,问三句才得答一句,还牛头不对马嘴。

福文问道:“清清,行走江湖好玩吗?”风清道:“不烦呀,我吃得很好。”她把“好玩”听成“好烦”;他又问:“那天你去黄鹤楼干吗?”风清道:“哦,你有干妈了吗?我不知道。”把“干吗”听成了“干妈”,答非所问,让福文大是生气。心道:“自那小子出去后,她便跟丢了魂似的,真是气死我也。”不由满腹妒恨,寻思:“看来她对那小子余情未了。奈何?”筹思对策。

风清忽觉不妥,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她挂念肖羽,别在外面让小厮给打了。福文阻拦不住,只得陪了她出来。风清看见方面血肉模糊地被绑在一棵树上,身上棒痕鞭痕满身都是。一个小厮举鞭正要打。她惊怒交集,手一扬,一支飞镖打出,打在那小厮后心。那小厮惨叫一声,倒地死了。另几个小厮吓得面如土色,索索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哀求饶命。风清怒不可遏,三支飞镖齐出,将那几个小厮尽皆打死。福文在一边面色铁青,这几个小厮全是他的心腹,他眼看风清尽数将他们杀了,却无可奈何。

风清心中惊慌,悔恨不已,手颤抖着上前将肖羽的绳缚解开。见他已是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风清怒道:“你手下人怎的如此狠毒?”福文嗫嚅难言。风清咬牙道:“还不快叫医生?”福文忙命一边吓得发抖的小厮去喊医生。小厮一溜烟地跑了。几个仆人手忙脚乱将肖羽抬到房内躺好。风清抚着肖羽的伤痕,痛哭不已。叫道:“羽哥,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这一回肖羽伤的极重。那小厮跟久跟在福文身边,手底下都在些本事,劲力不凡,下手又狠,是以这回肖羽遭了大难,不仅外面被打得七伤八烂,内腑更受剧创,已受严重的内伤。可以说九魂已去了七魂,三魄只余下半魄,危险得很。不多时医生赶到,包扎伤口,紧急把脉。风清紧张地望着。那医生沉吟良久,摇了摇头,起身便要走。风清一把拦住,急道:“怎样?”

医生道:“准备后事吧。”风清大怒,一掌打去,那医生被打了晕头转向。叭地倒地。风清怒道:“叫你胡说八道。”福文也甚是着急。须知肖羽是死在他的小厮手里,若是救不好,风清必定恨死他,那可大是不妙。他嚷道:“快请最好的大夫。”

“最好的大夫”这句话听进耳中,风清登时眼前一亮,面露喜色。她立时想起赛华佗姚庸来。适才见肖羽身受重伤,半死不活,她是急得糊涂了,一时竟忘了这个神医。她暗道:“该死该死。”叫道:“快安排马车,我这便带了他出去。”福文劝道:“他这么伤势沉重,只怕经不得路途颠簸。”风清一听,果然不错,立时改变了主意,道:“备马,我亲自去。”但又担心一走,肖羽便无人照看。若是让他人去请赛华佗姚庸,又不一定找得到,找到了也不一定请得来。一时大费踷踌。但事情紧急,容不得思考。她立时下了决断,声色俱厉地道:“我这便去请医生。福文,你好好给我看好了他。他若是有半点差错,我不会放过你。”福文诺诺连声,哪敢怠慢?风清再不迟疑,飞身上马,向外面冲出。

她驾了马在大街上疾驶,一路上撞倒无数货摊货担,幸好不曾踏着人。她心急如焚,额前冷汗直流,心道:“羽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风清驾了马,驰过几条街道,到了城南的“凤翔客栈”。她飞身下马,进了客栈,叫道:“赛华佗,你快出来。”客栈掌柜忙迎上来,陪笑道:“客官,你......”话音未落,风清已快步上楼,开了一间厢房的门,竟是空无一人。她与肖羽、姚庸三人本在此地住宿,如今屋内空空如也。

她心中一凉,面色苍白,对随后赶至的店掌柜道:“那个老人家上哪去了?”掌柜见她面色不善,又是作辑又是陪笑,道:“客官,这个老人家实是到现在也未回来。”风清喃喃道:“完了,他上哪去了呢?”掌柜的婆婆妈妈地道:“客官,我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店,是本地的老字号了,你不信到四周打听打听,委实是童叟无欺。您三个人一住进来,我就留意上了。那老头古怪得紧,我一见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他出去的时候还找我要东西吃。我不给,他还骂我。真是的。他说他要去城北涂家庄找一个朋友.....”他正要絮絮叨叨地还要往下说,却早不见了风清的身影。

风清一听“城北涂家庄”,立时奔出客栈,问明了路径,打马向涂家庄飞奔而去。忽然想起:“羽哥若是死了,我自会随你而去,你在阴间绝不会孤单。我们总之都是在一起。”想至此,心中稍安。面上竟浮现了一丝微笑,再不那么急汹汹地打马疾驰。路人方得有时间远远地避了开去。约摸一顿饭功夫,赶到涂家庄。庄院甚大,一些庄丁正在遛达。她打马冲进庄来,几个庄丁上前问讯。风清道:“知不知道赛华佗姚庸?”那些庄丁都摇头。风清心道:“这些人浑头夯脑,怎能知道赛华佗?”当下改口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者?”当下将姚庸的面貌描述一番。一个庄丁想了一想,道:“倒是看见了。他是来寻庄主的。你进庄一问便知。”风清大喜,随手丢了一大锭银子给那庄丁。向庄内打马便行。那庄丁喜出望外,捧了银子发愣。要知他们庄主是个极小气之人,平日里哪会有赏钱?庄子又素不与外界来往,几乎与世隔绝。他突然得了这么多银子,可是罕见之极的美事。

风清在庄内纵马奔驰,叫道:“赛华佗姚庸在吗?”早有庄丁进去禀报,不多时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的青面髯须汉子出来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风清急道:“姚庸在哪?快叫他出来”

那青面汉子道:“我名叫舒吉,江湖上人称青面豹,是鼎鼎有名的江湖豪杰,也是此间涂庄主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问我,我舒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你满意......”他兀自罗罗嗦嗦地自报家门,风清以为他故意为难,大怒之下,纵马便向他冲去。舒吉吓了一跳,忙滚在一边,骂道:“大姑娘家的,看起来漂漂亮亮挺舒服,谁知却是个母老虎。”风清哪有闲工夫跟他瞎耗?纵马闯进庄去,一路上庄丁纷纷阻拦,都被她挥鞭击倒。

一个五旬红脸髭须方脸汉子跃将出来,一把抓住马缰,那马嘶听长叫,双足人立,却是不能前进分毫。风清一急之下,挥鞭向那红脸汉子抽去。红脸汉子出手如电,一把将她的鞭子夺了去,喝道:“下来。”风清见他武功高强,自已远非敌手,只得乖乖下马。红脸汉子道:“你是何人?在此瞎闯,所为何事?”风清正要说话,却见一个黑衣老者从厅内走将出来,不是姚庸是谁?她眼圈一红,珠泪盈盈,如见亲人,叫道:“姚伯伯。”一语未了,已是泣不成声。

姚庸奇道:“小姑娘没跟你小情郎在一起,来找老郎中何事?”风清哭道:“羽哥他受了重伤,快要死了。”姚庸摇头道:“危言耸听。我可不会上当。”

风清急道:“我真的没骗你。他让人给打成重伤。”姚庸更是不信,道:“少来,他武功不弱,我所深知。哪能轻轻易易就让人将他打成重伤?”风清见他不信,情急智生,道:“要说他武功确是不弱,姚伯伯怎么也教过他几个月的武功。可是,他这次用您的武功对敌,对方却毫不在意,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三下两下将羽哥打倒。还说...”姚庸早就变了脸色,瞪眼怒道:“还说什么?”风清胡编道:“那人还说,要是见了你,非得把你胡子一根根揪下来。他将羽哥打成重伤,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说谅那赛华佗也救不了。”

姚庸气得直哼哼,山羊胡子直抖,怒道:“你怎么现在才来?那姓肖的小子要是死了,可全是你的错。还不快走?速速备马。”此事事关他的声名,大是要紧,他自是要不顾一切将肖羽救活才行。这时青面豹舒吉冲了过来凑热闹,道:“哈哈,这正是我大名鼎鼎的青面大侠一显身手的好机会。待会见了那个家伙,我给你们出气。”他跃上一匹马,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一身盖世神功,兼之侠义心肠,自是不能让你们独面强敌。说不得,前去帮你们一帮了。”风清甚喜,以为他确是一个高手,呆会救人时,他或能帮着输入些真气护住内脏。感激地道:“如此多谢了。”姚庸急道:“罗嗦什么?要是让那姓肖的小子死了,我可拿你是问。”其心情之急迫,竟似不在风清之下。风清破涕为笑,道:“姚伯伯,多谢....不,我们这就走。”扬鞭纵马,三骑冲出庄门,向湖广总督府疾驰而去。

不多时,到了总督府,风清当先快步进去,姚庸与舒吉紧随其后。总督府家丁认得她,不敢怠慢,在前引路,过了两重大院,穿过一个甬道与穿山游廊,带至一间厢房前。里面肖羽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几个医生神色紧张,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睑,面上皆是汗水,不住摇头。福文也不甚轻松,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只求风清快快回来。若是肖羽此刻死了,那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脱不了罪责,洗不清干系了。风清必定会迁怒于他,那时不仅他困难得很,只怕会殃及其父,那真是大为不妙。如今朝政变幻莫测,皇上虎威难测,可怕可畏。父王已有危如累卵之感,每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表面上镇定自如,别人看不出来,他这个作儿子的,岂能瞧不出一二?他之所以一心要巴结讨好风清,一半的原因,也在于此。岂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倒被烫了一嘴热泡,捅下个大漏子,却是始料未及的。眼见肖羽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随时会气绝而亡,他又是解恨,又是着急,盼他死,又盼他坚持活下来,心情甚是矛盾。肖羽幸好曾经服过虎王火精丹,和赛华佗的仙草丸,这两样东西皆是奇宝,非同小可,加上他从小吃苦惯了,生命力甚是顽强,尚在坚持。否则,早已一命呜呼了。

风清进来,满怀惊悸,直奔到肖羽床前,一摸之下,幸喜尚还有些脉息。松了口气,心道:“有赛华佗在,就有希望。”姚庸也上前来,把住肖羽的脉,闭目沉思。风清满是忧心,盯着他的脸观察神情。姚庸忽地摇了摇头,道:“完了,完了。”风清心一凉,暗道:“连赛华佗如此神医,都如此说,可见是没救了。”一时间竟也不知忧伤,打定了主意要随他而去,面色平静,怔怔出神。

姚庸忽地伸掌在肖羽胸口击了三掌。砰砰三声闷响,肖羽连吐鲜血,显是受了极重内伤。福文又惊又喜,以为他在下毒手。但此人是风清请来,与他无干,他自是趁愿,只愿这三掌能将肖羽了结,须怨不得他了。

姚庸沉声道:“这小子无论外伤还是内伤,均是极重。我需得好好用心医治。旁边不得他人相扰。风清姑娘,你让这些人全部出去,你在门外守着,一个人也别放入。”风清见他如此说,竟是表明肖羽还有救。这一喜非同小可。她起身将众人向外便赶。福文带了众人悉皆出去。只除了那青面大侠舒吉不肯出。他嘻皮笑脸地道:“我在这屋里给老郎中护法,有我在,没人能闯进来。”姚庸瞪目道:“你也给我出去。在门外守着便行。”声色俱厉,舒吉不敢违抗,嘀咕道:“平日里咱俩有说有笑,现在凶得跟霸王似的。妈的,有什么了不起?”风清哪容他多耽,一把拉了他向外走,他心有不甘,咕咕哝哝地出得门去。

风清候在门外,心急如焚。舒吉东张西望,见风清长相可爱,举止喜人,上前搭讪道:“姑娘贵姓?”风清似没听见,并不回答。舒吉眼珠一转,知道很多女孩子高傲得紧,问名字时不理人,以为他怀不轨之心,他又道:“姑娘,你爷爷贵姓?”反正她爷爷的姓必是她的姓,又可免去怀疑,一举两得。他不禁暗暗得意,心道:“我真是太聪明了”。风清仍是没理。他推了风清一把,道:“喂,你聋了么?你爷爷贵姓。”

风清不耐道:“有病,问这个作什么?”舒吉嘀咕道:“不说就不说,发什么火嘛?我又没病,是里面那个小子有病。那个小子马上就死了。”风清听得清楚,不禁大怒,道:“你这人怎么瞎说八道?”舒吉见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吓了一跳,只怕她动手打人,忙后退几步坐了,陪笑道:“我错了,那小子眼下还死不了,起码也得几个时辰之后。”风清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跟他胡扯。

舒吉正色道:“我其实不傻,我很知道的,当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别人是不能说他快死的。我刚才是一时口快,没过脑子,就说那小子快死了。其实这点道理我是明白的。我再也不说他快要死了。即便是他真的断气了,我也绝不说这不吉利的话。我名叫舒吉,就是要别人既舒服,又吉利,哈哈。”他在一边拍着胸脯自我表白,气得风清脸色雪白,怒道:“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舒吉忙又后退几步,以免她暴起伤人。心中甚是委屈,咕哝道:“别人保证再不说不吉利话,还这么大火。伤心。”

只听得里面又是掌击声,点穴声,又是翻腾声,骨骼关节移动的啪啪声。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姚庸才在里面缓缓地道:“进来吧。”风清心下紧张,推门进去,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姚庸面如死灰,皱纹满脸,仿佛老了十岁,双目无神,汗流满面,头顶兀自在冒白气。他挡在肖羽的前面,风清一时看不出究竟,颤声道:“姚伯伯,羽哥他怎样了?”

姚庸长吁了一口气,才道:“唉,累死我了。想不到,耗尽我的功力与心血,仍是功差一筹。实是对不住。”风清心一沉,凄然道:“他死了?”

姚庸摇头道:“老郎中还不至于差劲到那个地道。”风清大喜,道:“那他是好了。”姚庸仍是摇头,道:“这小子伤得实是太重。能活下来大是奇迹。我虽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内脏受损,功力是无法恢复了。顶多只能使出原来的两成内力。我已经尽了全力。仍是未能将他完全恢复。这下老郎中名头大损,真是丢脸之至。”言下大是沮丧。

风清喜笑颜开,道:“已经很好了,虽然只剩下两成功力,但人只要活着就好。姚伯伯,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神医。”姚庸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未能将他治好,实是差劲之极,这赛华佗三字,再也休提。那个将他打伤的人,只怕已经在笑话于我。唉。丢脸,差劲。”风清见他如此沮丧,心中不忍,便想告之真相,但他若是知道,只怕又会大为生气,赌气不说话不吃饭,是以不再提起。

舒吉则进来说道:“哈哈,老郎中,你从今以后还叫什么赛华佗?我看应该叫不如华佗才对。如果华佗再世,要医这个小伙子只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姚庸大怒,道:“胡说八道。华佗已死千年,如何能再世?他便是再世,也决计治不好此人的伤。”舒吉摇头道:“不一定。他既不能再世,你又如何知道他不能治好此人的病?你又不是华佗,充其量是个不如华佗而已。你治不好,不一定那华佗就治不好。”

姚庸一时语塞,更是恼怒,气道:“好,你便去把那华佗请来,我们当面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一点。”舒吉道:“他死了那么久,尸首只怕已成了灰,我如何能将之请来?难道你是要我去盗墓么?我青面大侠名震天下,这种小人勾当还不屑为之。”

姚庸冷笑道:“那你是说我是小人了?在我眼里,华佗不过尔尔,何足道哉。”舒吉撇撇嘴道:“华佗死了,你自是怎么贬他都行。”两人越争越僵。舒吉兀自不依不饶,唠唠叨叨,气得姚庸脸红一阵白一阵,目中几欲喷出火来。姚庸一气之下,闭了嘴,暗暗决定从此一句话不说以示藐视。

风清心情愉快,上前将肖羽扶了,见他双目紧闭,但呼吸平稳,心跳正常,正在昏睡。她喜悦之极,对他爱极,历此生死之劫,已确知他对自已是如此的重要,一旦失去,是如此的可怕。她估摸那两个家伙不会注意,禁不住偷偷将小嘴凑在肖羽脸上,亲了一口。忽听舒吉叫道:“哈哈,我看见了,那姑娘亲那小伙子。”姚庸正想大笑,忽地想起此时若是发声笑,难免失了尊严让舒吉耻笑,当下鼓了脸,神情古怪。

风清俏脸潮红,羞得抬不起头来,支支吾吾地道:“哪有呀,你,你看错了。我是帮他擦汗。”舒吉正要报适才被风清冷落之仇,当下拍手大笑,道:“没错,我看得一清二楚。别看我一直跟老郎中吵架,眼角余光可一直盯着你。你想赖可赖不掉。”风清又羞又气,跺脚急道:“好,你很好,给我记住。看我以后还饶过了你。”舒吉笑道:“我可不会去偷偷亲一个小伙子。你却找不到我的不是。我青面大侠名震四海,谁不钦服,谁不敬佩?”那里姚庸见他大言不渐自吹自擂,实是听不下去,只是鉴于正是赌气之时,不能多发一言,只得重重地冷哼一声,以示不满。舒吉却装作没听见,仍是在絮絮叨叨地吹个不停。

风清大是生气,哪去理他。对姚庸亲热地道:“姚伯伯,你现在怎么样?”姚庸苦于不能说话,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风清又道:“今天真是多亏你。等羽哥醒来,我们去酒楼好好喝上一回,为你庆功。”见姚庸紧闭了嘴一言不发,心下奇怪,略一思索,知定是让这舒吉给气得。暗笑,道:“姚伯伯,我们不理这个坏家伙。”姚庸大是高兴,正想满口赞同,但他守信重诺,既然决定,就坚持不说,鼓着嘴点点头,目中满是喜色。

风清笑道:“姚伯伯,我们走吧。”姚庸站起身,就向外走。风清背了肖羽便走。舒吉大急,见两人都不理他,慌了神,忙满脸堆笑地上前来讨好,笑嘻嘻地道:“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改还不行吗?这小伙子你背不动的,我来,你歇歇,别累着了。”说着便来抢肖羽。风清急道:“你很烦耶。毛手毛脚的,还不把他碰痛了?快别碰他。你的好心我心领了成吧?”

舒吉马屁没拍到地方,也不丧气,心道:“你总算是理了我,这就不错。瞧那个老郎中,是打定主意不搭理我,我岂非闷死?”

风清背了肖羽,虽然吃力,心下却是甜蜜欣喜。福文带几个随从上来迎住,道:“清清,你就这么走了么?再住几日,好吗?”风清摇头道:“不行,我还有事,就此拜别。”恨恨地夺路便走。福文无奈,只得命亲随:“快给风清姑娘准备一辆上好的马车。”

风清来至门口,一辆金碧辉煌的豪华马车已经待在外面。前面套了两匹高头大马,极是神骏。风清让姚庸先上,再背了肖羽上去。舒吉早从另一边摸上来,嘻嘻直乐,赞道:“好车,好车。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这么漂亮的马车。坐一回也算不枉来一趟了。”风清佯怒,瞪了他一眼,他忙捂了嘴不言语。那马车由一赶车人驾着,在街上奔驰起来。风清向赶车人道:“去涂家庄。”

舒吉终是不甘沉默,灵机一动,道:“这辆破车很不舒服,抖来抖去的,难受死了。真是老牛拉破车,肓人骑瞎马。”

风清嗔道:“你不说话没有把你当哑巴。”舒吉好不容易得她答理一句,眉开眼笑,哪里肯放,忙接了过去,道:“是极,是极,就象这个老郎中,一字不言,我从不认为他是个哑巴。其实当哑巴很难受的。我如果说话呢,就更没有人当我是哑巴,岂不更妙?我在前几天碰到一个哑巴,手里拿了一个钓竿,去钓鱼。我就寻了他说话,半日他也不理我。我见他不说话,自然就当他是个哑巴了。就叫他‘哑巴’,他还直点头。我在旁边缠了他几个时辰,他钓了好几条鱼。打手势问我为什么不拿竿子钓几条也好尝尝新鲜。你说他笨不笨。我堂堂的青面大侠,每日里忙得团团转,哪有钓鱼那个闲功夫?”

风清皱着眉头听他唠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道:“对对,你果然是忙得很。有时间去缠那哑巴半日,自是腾不出时间来钓几条鱼。你若钓了几条鱼,我自然好生煮了让你尝。可现下你就没这个口福了。”舒吉大喜,道:“那我便真的百忙中去钓几条便了。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能食言。”风清笑道:“只是我炒的菜很难吃的,你可别怨。”舒吉失望道:“那我怎能不怨?我好不容易钓来的鱼让你给遭踏了,岂不生气?”风清佯怒,瞪眼道:“那你别想吃我炒的菜。”舒吉道:“不吃就不吃。有什么稀罕。我老婆炒的菜才好吃呢?”

风清一愣,禁不住好奇,笑道:“你也有老婆?怪哉怪哉。”舒吉怒道:“有什么怪?我就不能有老婆?那你就不能有老公。气哉气哉。”风清道:“你老婆是作什么的?”舒吉一提起他老婆,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胡吹道:“说起我老婆,那可真是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跟姑娘你可有得一比。”

风清更是好奇,道:“你福份不浅呀,后来呢?你们就结婚了是吗?”舒吉道:“是呀。就结婚了。”风清道:“结婚后两人就住一块了,后来怎么样?”她对男女之事并不甚懂,一知半解,是以甚是好奇。

舒吉见她听得用心,也更是来劲,道:“后来她就生小孩了。”风清不好意思细问,道:“哦,一结婚,就生小孩,倒也快得很。”舒吉道:“那也不是,她怀孕十月,生小孩的时候可痛苦了。”风清道:“那是自然,到了什么程度?”舒吉见她甚是恐惧,心中得意,想好好吓她一下,道:“她的鼻子都痛歪了。现在都是歪鼻子,难看死了。”风清暗暗心惊,原来生小孩竟是如此可怕。当下决定再不敢生小孩。但若是羽哥一定要她生呢?她脸上潮红,暗觉甜蜜,心道:“如果羽哥一定要我生,我自是只得生上一个半个。有他在身边,谅那痛苦也可坚持得过。”想至此,泛起一股神圣的感觉,登时觉得自已好伟大好勇敢。只是鼻子要是痛歪了,那就大是难办。虽然羽哥必不会嫌弃她,她自已也嫌。忽地想起,还有这赛华佗呢。到时再好生问问,有没有治歪鼻子的药。若是有,倒也不再惧了。

姚庸见他二人谈得起劲,鼓着脸生气,却是无可奈何。他只盼风清瞧出他的尴尬来,上来求求他,他得了台阶,自然可以重新说话。但风清却并未注意上她,同他的对头谈得起劲,怎能不气?他重重“咳”了一声。风清见他双目冒火,显是早想开口,憋之不住。乃道:“姚伯伯,有什么话别放在心里,说出来吧。”姚庸重重哼了一声。

舒吉道:“老郎中在想事,我们最好别打扰他。我再跟你详细说说我跟我老婆的趣事。好玩得紧。”姚庸气得直哼,目中几要喷出火来,暗骂道:“王八蛋,这小姑娘还算有良心。这姓舒的杂种真是处处跟我作对。小姑娘来搭理我,他却不让。真是气死我也。”登时大感委屈,泪水便在眼中打转。只盼风清别上他当。

风清却果然大有兴趣,道:“你说来听听。你们夫妻俩有什么趣事?”

舒吉道:“一天,我夫妻因事争吵,打起架来。我老婆的衣服被撕破,桌上的水壶水杯也砸碎了。我老婆心痛地叫道:‘别打啦,别打啦!’我气呼呼地说:‘你认输啦?你还吵不吵?’我老婆说:‘我不是认输,我是心痛衣服和东西!要打,我们脱光衣服到街上去打!’我一听不错。就答应了。”

风清惊道:“那岂不难堪?”舒吉道:“我老婆果然聪明,说:‘现在是白天,等到晚上再打不迟。’害得我白脱一回。”风清不禁好笑。那里姚庸扑嗤一声也笑出声来。怕让舒吉耻笑,忙捂住嘴连咳几声掩饰过去。幸喜舒吉正在得意,并未注意。

舒吉又道:“我丈母娘家有四婿,只除了我外,俱带残疾。长是瘌痢,次淌鼻脓,又次患疯癫。我为老四,最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是不必说了。在他们四人中间一站,那是出人头地,鹤立鸡群,相当的显眼了。泰山翁一日请客,四婿在坐,我恐其各露本相,观瞻不雅,嘱咐俱要收敛。那三人唯唯答应,都说我考虑周当,可钦可敬。岂知至中席,那三个女婿便忍耐不住,长婿道:“适从山上来,撞见一鹿,生得甚怪。”老丈人问怎么个怪法。瘌痢头疮痒甚,用拳头狠打他脑袋,说:‘这边一个角,那边一个角,满头生了无数角。’二女婿鼻涕长流,正无计揩抹,随应声曰:“若我见了,拽起弓来,呼的一箭,”急将右手作挽弓状,鼻间一拂,涕尽拭去。三癞子浑身发痒难禁,忙将身背牵耸浑身直朝墙上蹭,道:‘你倒胆大,还要射他!把我见了,几乎吓杀,几乎吓杀。’正好我脚气犯了,也痒得厉害,就趁机说:‘我倒不会吓杀,只是拔脚便跑,非跑得脚痛了狠揉揉不行。’紧跺几脚,便忙脱了鞋去揉脚,疼痒稍解。”

风清笑得前仰后合,连叫:“绝,真是好玩之至。”

舒吉大是得意,脑袋一热,道:“索性把我刚结婚时的一些丑事也抖给你听罢了。”风清兴趣十足,道:“快说。”

舒吉道:“我刚结婚时,洞房花烛之夜,我因无甚经验,在新娘的身上翻来看去,不知该干些什么。”风清红了脸,道:“那该干什么呢?”舒吉道:“原来你也不知?我不小心从就插进了新娘肚子里去,吓了我一跳,以为要出人命。当时就赶忙离家在附近躲起来查看动静。见并无拘捕差役,方才放心,问一个人道:‘那家新娘被捅破肚子,现在还没死吗?’”

风清却不甚明白,道:“你是怎么捅破她肚子的?肚子既破,难免一死。你老婆能不死,也算命大。”

姚庸在一边听着,苦于不可说话,面色古怪难受之极,不停地咳嗽跺脚。

舒吉摇头笑道:“看来你也是个雏儿,男女之事一窍不懂,比我当时好不了多少。不说也罢。”故意卖个关子。风清也是无法,又不好细问,知道问下去必无好话,岂不羞死。自觉不雅,忙停口不说。将肖羽扶到自已身边,让他头枕在自已腿上。见他还在昏睡,她又将他的头放在自已怀里,心中一片温馨甜蜜。

舒吉笑道:“你可不知道,我那丈母娘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如今虽徐娘半老,还风韵犹存。我说句实话,怪惦记她的。”风清皱眉道:“你这人确是难缠,连丈母娘也惦记。”舒吉道:“那日在丈母娘家,我瞧一个人的背影很象是丈母娘,就上前抱了一下,摸其胸。那人回头,竟是老丈人。我当时吓坏了,忙老老实实地道:‘对不住,老岳丈。我还以为是我那丈母娘呢。’老丈人这才释疑,点头而去。可到第二天,老丈人找到我说:‘小舒子,我想了一夜,便是你的丈母娘,你也不该。’我只得低头认罪,保证再也不敢了事。”

风清听得有趣,笑声连连。舒吉一时绞尽脑汁,再想不出什么趣事,道:“好了,今日且讲到这。等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风清意犹未尽,见他如此说,只得罢了。忙去照料肖羽。肖羽兀自在昏睡。她不禁心急,向姚庸道:“姚伯伯,他怎么还没醒呀?”

姚庸饱受冷落,心中委屈,那泪水实在是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风清吃了一惊,便即猜到原因,暗暗后悔一路上只顾听那夫妻趣事,却将这怪老头给忘了。她内疚地道:“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让姚伯伯受委屈了。”不说则已,一说之下,姚庸鼻子一酸,泪水更是止不住,如雨而下。仍是紧紧闭着嘴,气呼呼地哪肯多说半句?

风清却也头疼。见劝之不住,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道:“舒吉不愧是青面大侠,佩服佩服。几句话就将老郎中给弄哭了。”舒吉得意地道:“是这老郎中赌气不跟我说话。却也怪我不得。”姚庸大怒,忙拭了泪,也顾不得了,恨声道:“我自哭我的,却与你没有半分干系。我是想起我那早死的娘,心中忍不住悲伤,才掉的眼泪。”风清笑道:“原来如此。那也不怪了。”又道:“姚伯伯,你瞧瞧羽哥,他没事吧?”姚庸瞪眼道:“能有什么事?老郎中治过了他,虽不全好,性命必然无碍。”风清方才放心。

姚庸说了几句话,心中的郁闷释了不少。他狠狠瞪了舒吉一眼。舒吉见他面色不善,吓了一跳,忙向后挪了几步,道:“你那么凶地看我干吗?”姚庸怒道:“我哪里看了你?我是看了一只狗。”舒吉道:“这里又没狗。”姚庸道:“你不就是狗?”舒吉怒道:“那你便是老狗。”姚庸气得胡须直抖,嘴唇哆嗦难发一语。风清见两人又要吵架,忙劝止,道:“好了好了,你们少吵几句。跟前世的冤家似的,有完没完?”两人方才住了口。姚庸寻思:“小姑娘也不跟我站在一边,也不替我说两句话。”当下赌气又不说话。

风清看肖羽突然动了一动,大喜,道:“羽哥,你醒醒。”肖羽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茫然道:“此是何地?”忽地紧紧抓住风清的手,求道:“清清,你别跟那个小王爷走。”风清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欢喜,道:“你放心,我再不会的。伤口还疼吗?”肖羽这才觉得伤口痛得厉害,不禁哼出声来。风清心疼地道:“你不要动,好好地躺着。”肖羽见自已正躺地风清的怀里,一股少女的幽幽体香传入鼻中,不禁满心激动与欢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马车已行至涂家庄。那车夫下车恭声道:“小姐,到了。”风清点点头,扶了肖羽下车。那马车夫却并不走,道:“在下得小王爷之指令,只要小姐您在武汉三镇一天,我便侍奉左右。”风清略一思索,挥手道:“不必了。你走吧。”她可不想领福文的这个人情。再说,谁知这车夫是不是个奸细呢?她可不想干什么都让别人盯着。车夫只得驾着马车走了。

庄丁进去禀报,不多时那个涂庄主率了几个豪客出来相迎。涂庄主拱手道:“几位,里边请。”肖羽见这涂庄主面相精奇,碧眼紫髯,鹰鼻深目,方脸大耳,不由暗暗称奇。又见他似是心情重重,眉宇间隐含深深忧色,不由暗暗惊异。

风清道:“姚伯伯,你跟这涂庄主熟吗?”姚庸摇了摇头,道:“不熟不熟。几年前他求我看过一回病,才认识了。后来各忙各的,多年不见了。不知他如今在忙些什么勾当。他既不说,我也懒得问。”风清点点头,悄声对肖羽道:“羽哥,你瞧这庄子,好像有些古怪。”

肖羽用心一瞧,果然发现这个庄子确实有些怪异,其布局与寻常庄院大为不同,房子建得东一间,西一间,毫无规律,房子通常都要建造得大门向着南方,这里的房子则都是向北方。那岂非冬天吹北风夏天晒太阳么?殊不合情理。院子里花草遍地,杨柳飘拂,风景甚是美丽。只是院内一个泥塘,里面全是黑泥,甚是难看,与其他景物大不合拍,令人不解。如果将这个黑泥塘整理一番,风景岂非大有改观?可主人却偏偏要将这个烂泥塘留着,就如同在一个秀美的脸上贴了一张膏药一般,令人看了难受。思之愈发觉得里头甚有古怪。

再行片刻,肖羽恍然,心道:“原来这个庄子是依着阵法所建。”他跟随师父广成子学习了兵法阵图,对一些怪阵奇阵都有参悟。诸如二十八星宿、九宫八卦、天干地支、阴阳星相、奇门五行、飞天遁甲、五丁八曹、撒豆成兵,虽然并未彻悟,但无不了然于胸。此时见这庄子,隐然有兵法之形,不由更是惊异。知道此间主人必非凡夫。对那涂庄主登时生出了敬意。

风清自幼聪明好学,皇宫内异士甚多,皆是从全国搜鳞而来的能人。风清遇事又惯于问个为什么,对这些旁门左道,阵法奇门,兴趣颇浓,广泛请教,是以亦是心中有数。她暗暗猜测这庄主的身份。见他相貌不俗,目中精光逼人,显是身负绝艺,不禁点头,想来此人大有来历。

涂庄主将他们迎入一个大客厅,道:“各位请少坐一会,酒饭一会上来。”说着便下去。风清一打量,见这间客厅布置得甚是清雅,墙上挂了几副山水花鸟的字画,笔力虬劲,栩栩如生。舒吉与这涂庄主也只一面之缘,他先是与姚庸相识了,再缠着姚庸将他带到庄子里,好混吃混喝。是以对这庄子并不熟悉。他这里拍拍那里摸摸,觉得新鲜有趣得很。见一个小玉狮甚是好玩可爱,便顺手牵羊,放进兜里。

姚庸哼了一声,显是大大不以为然。不多时,酒菜上来,涂庄主上席相陪。道:“各位,本庄并不富裕,没什么山珍海味,请将就用一些。”肖羽看那席面确不丰盛,不过是些家常之菜,如豆腐、青菜、萝卜等素菜,再就是一盆红烧猪蹄,算是唯一的荤菜。那酒只是最寻常的汉阳大曲,在市面上一钱银子便能买上一大壶。他也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风清倒是喜吃素菜,觉得甚是可口。舒吉则皱了眉头,他无荤不食,那猪蹄吃得几个便腻了,甚觉无从下筷。不由甚是不满,口里嘀嘀咕咕。涂庄主听了出来,面上一红,颇是羞郝。

姚庸吃了几筷,便即不吃。他素来简朴,自有一套养生之道,于饮食上甚是节制,每顿只食七分饱,不食荤腥。“姚庸忽然举手对涂庄主道:“潜海贤弟,这家伙将你的小玉狮子给偷跑了。”涂潜海听了一愣,面色微变。舒吉心中一慌,暗叫:“老郎中报私仇。我跟你没完。”他一瞧那涂庄主,心道:“此人大人大量,当不会在意一个小东西。必不会找我来要还。”心下稍定。姚庸终得报仇雪恨,咧嘴大乐。舒吉果然面皮甚厚,照旧喝酒吃菜,并不将东西取出,瞧来也不尴尬。

涂潜海倒是显得甚是难为情,红着脸起身道:“这倒是要有劳这位舒大侠了,请将那玉狮子还了我为好。”那玉狮子并不贵重,也并没有什么记念意义。只是他庄上东西,任他人拿跑,总是心痛。舒吉见他如此,哼了一声,只得将玉狮子取出,道:“还你便还你。我不过是拿来玩了玩。”又嘀咕道:“真是小气,没劲。不是个爽利人。”涂潜海只当没听到,红着脸将玉狮子藏好,心道:“呆会要好好责备仆人,怎能将贵重物品乱放。弄得好不尴尬。”

这一来倒是肖羽未曾料到的。他先前见这涂庄主相貌不俗,只道必有来头,当是位响当当的江湖豪客。现下看来,竟颇为小气,斤斤计较。不由甚是失望,那敬佩之心也不由淡了几分。

涂潜海略喝了几杯,道:“各位慢用。等用完饭后,小厮们自会带各位去歇息之处。只是晚上无论碰见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以免危险,切记切记。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就此拜别。”他显是多有隐忧,目光闪烁,神色不定,拱手而出。

涂潜海到了前院大厅,一个亲随慌慌张张地上前,道:“庄主,门口出现了一个怪人,跟一个鬼似的,白眼珠长舌头长头发,转眼就不见了,连长什么样也没看清。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一个东西。”说着递上一个小铁牌。涂潜海眼光一扫之下,面色惨变,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庄丁们大吃一惊,忙上前将庄主扶起。只见庄主已经是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庄丁们又惊又怕,都道:“是那恶鬼索了命去了。”忙去喊郎中。他们并不知庄主的客人姚庸便是一个神医,只在庄中找了个郎中,那郎中跑过来,又是号脉又是诊气,掐人中按胸口,直忙得满头大汗,却是不得其因。他苦思一会,道:“快拿凉水来。”庄丁忙飞跑着取了一盆凉水过来。郎中长吸一口水,全数喷在涂潜海的面上。

这一招还真有效。只见涂潜海身子一动,微微睁开双眼。四下一望,眼睛停在那小铁牌上,面如死灰,缓缓站起,步履沉重,走一走跌两步,忽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竟又晕了过去。


却说风清见这庄子颇多古怪,这庄主更是一个怪人,不由大起好奇之心。沉吟不语,心道:“且待晚间再好好去探一番。”

舒吉越想越怒,瞠目道:“老郎中,你报私仇,记得这一次,看我怎么报你。”姚庸得意地道:“活该,谁让你爱贪小便宜。你没得罪我时,我还可睁只眼闭只眼,若是得罪了我,便不会给你好看。你好好思量些。”舒吉道:“好,你好。你记得就好。”气哼哼地啃着猪蹄,不满道:“这庄主真是吝啬鬼,守财奴。瞧他不是没钱,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打甚补丁,非是揭不开锅的样子,却就是不舍得拿出来招待我们吃顿好饭。真是可恶。”

肖羽吃饱喝足,笑道:“这样就不错了。你还想吃什么?”舒吉道:“我想吃了东西多了,鱼翅,鲍鱼,熊掌,燕窝,墨鱼,肚筋,烧鸡,烤鸭.....”他说了一大堆美食之名,口水流了一尺多长。

肖羽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佩服佩服。等哪天我请你去酒楼好好吃上一顿。”舒吉大喜,道:“此言当真?”肖羽笑道:“那还能有假?”舒吉眉开眼笑,伸出手道:“来来,我们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变。”肖羽呵呵一笑,同他击掌为誓。风清笑道:“只知道吃。舒吉你还会干什么?”舒吉得意地道:“我会的事可多了,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十大俱全。”肖羽一愣,道:“那你岂不是跟我那个好徒儿是同道中人?”

舒吉奇道:“你还收了徒弟?新鲜嘿。你说说,你的徒弟是谁?”风清笑盈盈地道:“他呀,收的这个徒弟可算是个人物,说出来你可别怕。”舒吉大怒,道:“说说,我倒要见识一下。我除了怕老婆,天底下还没有第二怕。普天之下,提到我青面大侠舒吉,别人不吓得屁滚尿流就算虎胆。”

风清道:“他的徒儿名叫谢星,号称是九毒居士。”舒吉面色大变,吓了一跳,赶忙往桌子底下就钻。肖羽笑道:“我徒儿还没来,你就吓成这样?”舒吉抖抖颤颤地道:“真的没来?”

风清忽然道:“谢星,你怎么来了?快来这里。”舒吉吓得一激棱,忙往桌底下便钻,哀求道:“待会见了那恶人,千万别说见到我。拜托拜托。”

肖羽又是奇怪又是好笑,道:“你怎么这么怕他?你放心,谢星是我的乖徒弟,他怎敢把你怎么样?我还不打烂他的屁股?”舒吉面无人色,颤声道:“拜托,千万别说话。别说见过我。”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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