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旅途,未完成(三十九)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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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机场,很快找到了陈泽南。他像是一个孤单无依的小孩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血色,目光呆滞,头发凌乱。看到这样的陈泽南,默然的心有些刺痛。默然走了过去,缓缓地蹲下身子,抓着他的手,关切地说道:“陈泽南,不要一个人扛,我们都在你身边。”

陈泽南不理会默然的话,只是喃喃地说道:“我父亲是冤枉的,我要回去帮他。”

默然继续劝告着:“陈泽南,你现在回去也帮不到你父亲什么,反而有可能给你父亲带来麻烦。我们先回去,听听消息再想办法好吗?”

陈泽南满心焦虑,听不进默然的劝告,他粗鲁地挣开了默然的手,把默然推坐到了地上,冲着默然吼道:“这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别人给我意见!我要回去,我父亲是冤枉的!他不可能贪污,也不可能知法犯法!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根本不了解!我高中的时候,都那么大的人了,买一双贵一点的篮球鞋都要被他数落!他从小就对我很严苛,对我就像对军人一样要求纪律性,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什么叫父亲的慈爱,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犯法?你告诉我啊!”

旁边的杨辰南看不下去了,扶起了默然,冲着陈泽南说道:“你在这里吼有什么用?没有了理智,你还能做什么?你以为你回去就能帮到你的父亲了吗?你只会害了他!”

陈泽南则更加愤怒,冲过来抓着杨辰南的衣领:“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的父亲你当然不着急!”

杨辰南推开他的手,说道:“你用脑子想想看!为什么你家里特别交待不让你回国?是怕你受牵连吗?你父亲的事情为什么你会受牵连?你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牵连的?”

陈泽南听了杨辰南的话,冷静了下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啊!

李秘书远远看到默然带着陈泽南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陈泽南看到如叔叔般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隐忍的心痛还有那种无能为力化作泪水发泄了出来:“李叔,我没用!”

李秘书拍了拍陈泽南的肩头:“小南,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你父母唯一牵挂的就只有你了,只要你平安,他们才会放心啊!”

陈泽南抹掉眼泪,抓着李秘书的胳膊问道:“你我都清楚,我爸爸是不可能会贪污,知法犯法的。这一定是栽赃的,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我爸?”

李秘书一副为难的表情,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是……你的母亲。”

听完李秘书的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李秘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半年前你父亲交给我的。那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怕我受到牵连,就安排我离开他的身边,并交给我了这封信。告诉我如果他出事了,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陈泽南急忙拿过信,双手因激动而颤抖,拆了两次,都没有拆开,最后还是默然帮他打开。

小南,见信好。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们家已经出了变故。但是,记得我从小教育你什么?男子汉要临危不惧,我做得到,你也要做到。

想来,这是第一次给你写信。我们父子俩平时在一块儿的时候,话不超过五句,我对你确实有些过于严苛了,希望你原谅父亲。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所以理应由我承担最终的果。

三年前,你妈妈坚持要你出国的时候,我并不十分赞同,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一个好大学,读完本科再出国进修也不迟。可你妈妈十分坚持,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可疑,让李秘书暗中调查了一下。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你妈妈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才知道她原来是那么的恨我。

我生平只做了一件后悔莫及的事情,害了你妈妈,也毁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当年从部队转业回来,分配到了政府做文员,因为性格耿直也没有什么背景,得罪了人,之后就被调到了老干部中心,一个闲职。在那里,我认识了你的外公,他是退休的老领导。后来,因为你外公的指点和帮助,我才能一步步站稳了脚跟,才逐渐走上了正规。

你外公有心脏病,好几次都在生死的边缘。有一次,我去医院看望他,你妈妈也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温婉淑良,我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她。后来,我几乎每次去都能看到你妈妈在,也慢慢地跟她熟络了起来。当时的我,一个没有钱也没什么权的毛头小子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你外公最后一次进手术台之前居然拉着我的手,说要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我当时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忧就答应了。最后,你外公吉人天相逐渐恢复了。我以为,当时的一句话也不会再提了。可你外公认了真,要定下日子给我们摆喜酒。后来我才知道,你妈妈是真的看上了我。

我当时有过犹豫,也非常挣扎,可最终我选择对不起另外一个女人,选择对你妈妈隐瞒。我当时有交往的对象,她是一个歌厅的歌手。在那个年代,她的职业传统人家是不会接受的,更何况我还是个公务员,所以遭到了你爷爷奶奶的强烈反对,我也不曾对他人提起她。她是一个浪漫可爱的人,非常喜欢唱歌,我最喜欢听她唱英文歌。我狠心提出了分手,并希望以后不再联系。她没有怨言,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南市。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娶了你的母亲。我的仕途因为你外公和妈妈的帮助逐渐稳固,我们一家人也算得上幸福。

可是,在你五岁那年,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医院打来的,医生说她发生了严重的车祸,生命垂危。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几分钟,告诉我,她当年离开我的时候已经怀了我孩子,她本想打掉可终究舍不得,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和见证。她希望在她离开后我能照顾好那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哥哥。

我以为她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结果却是以这样惨烈,让我内疚的方式。我已经对她违背了一次诺言,不能再有第二次。这次,我选择对你妈妈坦诚,我不希望那个孩子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背影里,我愧对于他,希望他能够像正常人家的小孩一样长大,我希望带他回家。可是,事与愿违,你妈妈知道事实之后难以接受,甚至开始憎恨我,憎恨我把她置于这种境地,憎恨我并没有爱过她,她甚至利用她手里的权利开始打击我。最后,她拿你做要挟让我放弃那个孩子,我没有办法,只好联系了小孩的舅舅,由他们出面抚养,暗中支持,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你妈妈对我的恨意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与日俱增。我想你也觉察到了,我和你妈妈之间感情的不和,确实是我对不起她。她开始逐渐利用我的身份,做了一些事情。一开始,我是知道的,但是小事情我就并没有制止。只是这些年,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也许,都是因为我最初的纵容让她更加的大胆,也更加的愤怒。

看着你长大,她开始害怕了,害怕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会害了你。可事已至此,能弥补的事情有限,我最后也只能赞同,让你尽快出国,离开这里,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你。

你妈妈本想让你去美国,但是我执意让你去英国。因为我知道你哥哥随着舅舅一家住在英国,如果我和你妈妈最终要在牢狱里渡过一生,希望你知道身边还有亲人在。你妈妈虽心存芥蒂,但是她知道这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只是当初在给你办材料的时候故意改了姓名,把你名字中的“南”字去掉,因为你的哥哥名字中也有一个“南”字,这也许对你是件好事。我让李秘书打听了你哥哥所在的学校,住所,有意安排你也在一所学校,甚至住在一个宿舍,希望你们能够逐渐培养感情。听到你偶尔在电话中提到他,我也感到欣慰,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小南,你妈妈的事情根源在我,我会担下所有的责任,护你妈妈周全,这是我作为丈夫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是否天随人愿我们都无法确定。但是小南,你要记着,不论怎样,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一个哥哥,他叫杨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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