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之内,烛火若隐若现,闪烁不定。一阵阴风吹过,窗外乌鸦扑棱棱地掠过树梢,伴随几声惊啼,墙壁上的人影恍惚摇摆……
通旦大师的额头已经沁出薄薄的一层细汗,他屏息凝神,只觉丹田急流涌动,似有洪荒之力喷薄而出,他连忙周转运功,欲定中脉,不料思绪纷纷扰扰,头部似有洪钟千重响,底座不稳,身若浮舟于茫荡之海。
“不妙……”通旦大师暗自罕道,猛一睁眼,只见白光一闪——
“西域花刀……”通旦大师不禁低声惊呼,他急忙挥袖伸手欲抓住飞影,但觉手指一阵细微冰凉,渐次入骨入髓,起身再望,却不见凶器踪影。
通旦大师看着右手三指头缓缓淌出的血液,其色呈紫,紫中带红。
“这是……九瓣陀罗……”通旦大师双瞳微张,心内一缩,只觉头晕目眩,不禁跌倒在地。
“师妹……”通旦大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从门外飞入一个模样约莫四十多岁的素衣簪发女子,她连忙扶起已经瘫倒无力的通旦大师,惊道:“掌门师兄,这是……有人奇袭?”
通旦大师微张双眼,嘴唇翕动,气若游丝:“若白师妹,夺门之战终究还是来了,竟还有五十载未现的西域凶器和奇毒。古月野心不死,为师入关八十一日,不料还是在最后一日破功了……”
若白面露愁容,涕泪涟涟,道:“掌门师兄,都怪我等守护不周……”她不禁掩面抽泣,“这是您入关紧要关头,如今遭此奇袭……”
通旦大师缓缓道:“师妹,这不怪你。为师问你,今日是为师入关第几日?”
若白道:“师妹记得,这是您入关登顶的最后三日,师妹正和各座弟子们加紧准备各色奇花异草,鲜蔬珍果,简衣素食,焚香沐浴,诚心祈愿本门历代宗掌保佑,以助掌门师兄功成之日!可方才听师兄道,这是最后一日?难道是师妹记错了?”
通旦大师轻叹道:“为师修炼的禅房,早已布满九瓣陀罗之毒,此毒无状无影,无色无味,一开始并不能立即取人性命,但能逐渐迷乱心智,混淆时空。师妹进出侍奉已久,难免受其沾染。待入关的最后一日,只消用不见踪迹的西域花刀在为师身上划出一道伤口,聚积已久的毒气便集中爆发,前功尽弃矣……师妹,扶我坐好。”
若白连忙把通旦大师扶起,通旦大师正色道:“师妹,要保我门不死,为师不可死。以下数言,你务必谨记在心。”
若白道:“师兄放心,师妹一定不忘嘱托,师兄但言。”
通旦大师道:“自古灭门先灭其首,只要保住为师的内力和肉身,三卿派的奸计便永不可得逞。为师虽然身中奇毒,但尚有内力可以守住内功元神三日,须尽快寻一出落得体的弟子,为师将毕生功力传送给他,此乃其一;其二,为师的肉身不可腐,将为师肉身置于黔东南湍流飞瀑之清凉洞中,此洞乃祖师奶奶飞仙羽化之所,野芳纷发,佳木繁森,仙气尚存,可保肉身十年不腐。从今年开始,每年六月二十三,也就是为师三日后羽化之日,取北国冬日之雨,南疆夏日之雪,东海春日之冰,西域秋日之霜,名曰‘四难水’,最终集成之后,于次年六月二十三,连同湍流飞瀑之水,一同灌入为师肉身之头顶,便可得肉身永久不腐。此乃本门嫡传秘术,非存亡之际不可擅用,师妹晓得了?”
若白点头道:“师妹会连同师伯们一起,在三日内尽快选出身传师兄功力的翘楚弟子;可这北国冬日之雨,南疆夏日之雪,东海春日之冰,西域秋日之霜,真真是四难水,还得每年的六月二十三日来取得,但此乃关乎本门生死存亡之举,师妹定会全尽本门之力,在十年之内,集成这四难之水!”
通旦大师合上眼,缓道:“好。我派立派百年来,传世有五门十三术,如今弟子修炼的,不过是五门十术而已。其中有三术精炼法门,解封之法在为师厢房案中,为师本欲待入关功成再解开,但如今形势,我与古月不两立。选拔传功弟子之日,即可解开。为师去后,盼有弟子加紧练习,取三卿派古月掌门之首,为为师报仇。”通旦大师一边道,一边慢慢咳出血,其血色呈紫,紫中带红,乃九瓣陀罗之毒。
若白不忍相看,一边哭泣,一边默默道:“师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