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下来,刺眼的煤气灯光正好落在她苍白迷惑的脸上。她窥视着那双她极其熟悉又极为陌生的眼睛,倾听着他平静的声音说着一些开始时还没什么意义的话。他这一次的讲话一反常态,既没有嘻嘻哈哈的嘲弄,也没有含沙射影的哑谜,就像别的人相互交谈时那样。他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我爱你已经到了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点?你有没有想过,在得到你之前,我已经爱了你多年?战争期间,我曾多次想远走高飞以忘掉你,可我总是忘不掉,每次都会再回来。战后,我冒着被捕的危险赶回来,也是为了要找你。而你却那么匆忙地就嫁给了弗兰克·肯尼迪。我真是嫉妒死了。倘若那次弗兰克没死,我也会杀死他的。我一直爱着你,可又不能让你知道。你对那些爱你的人实在是太残酷了,斯佳丽。你会抓住他们的爱,把这种爱变成鞭子在他们头上挥舞。”
这番话里,只有他爱她这句话是有意义的。当她听到他的声音里飘荡着一丝微弱的激情时,她心中便重又感到一阵高兴和激动。于是她屏声敛气地坐着,静静地听着,耐心地等待着。
“你嫁给我的时候,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因为我知道你对阿希礼的感情。但我真傻,总以为会有办法让你回心转意的。你要想笑就笑吧。我一直照料你,宠爱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想和你结婚,以保护你,让你处处自由、事事称心——就像后来我对美蓝那样。因为你曾经历过一番拼搏,斯佳丽。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地知道你曾受过怎样的磨难,所以我希望你能停止战斗,让我替你战斗下去。我想让你好好地玩耍,像个孩子似的好好玩耍——因为你确实是个孩子,一个受过惊吓但仍然勇敢而倔强的孩子。我觉得现在你仍然是个孩子,因为只有孩子才会这么任性和固执。”
他的声音平静而疲倦,但其中的某种音质却在斯佳丽的心头激起一丝朦胧的回忆。她以前也曾听到过这种声音,而且是在她一生的另一个紧要关头。那是在哪儿?她只记得那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面对着自己和世界,已经没有了感情、恐惧和希望。
哦——想起来了——是阿希礼的声音。那年冬天,在塔拉庄园的果园里,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阿希礼用疲倦而平静的声音跟她谈论着人生犹如一场任人摆布的皮影戏。当时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音色中流露出来的命运已定、不可改变的哀愁却超过了任何辛酸、绝望的抱怨。阿希礼当年讲的许多事情虽然她听不懂,但那声音却让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现在瑞特的声音也同样让她的心直往下沉。尤其让她感到心烦意乱的还不是他讲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