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像中的父亲,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一辈子也没有对子女们有过亲昵和表达父爱的任何举动,以至于我有很多年,都以为父亲不爱我们。也从不和别人主动说话聊天,妈妈有时候生气了就骂父亲一句:“冷血动物!”
父亲从年轻时就有胃病,身材瘦削,到了七十多岁,头发连同下颌上的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都已经白透了!这时的父亲依旧是沉默寡言,不跟别人沟通。
后来,我们那条街上时兴起养狗来,那种不大的宠物狗,以京巴品种居多。有人送了父亲一条小京巴串,所谓串,就是不是正宗的,样子不够好看的,卖也不值几个钱的,甚至是别人养都懒得养的。父亲开始养狗狗后,我发现父亲眼中经常有笑意闪过,跟狗狗玩起来就是大半天。再后来,又有人送父亲狗,都是有各种毛病被主家嫌弃的,比如嘴歪的,腿有点跛的,尾巴秃的,等等。父亲都欣然接受,根本不在乎狗的品种和长相好不好看。养了四条狗狗后,在母亲和我们儿女强烈抗议下,不再收狗了。
这几条狗狗成了父亲的精神支柱,每天喂狗,打扫院子的狗屎,跟狗狗玩,占据父亲的大部分时间。当时母亲和我们都颇有怨言,嫌弃狗狗吵闹,嫌弃狗狗把家里到处弄的都是狗毛,甚至吃的饭里有时都能发现有狗毛!但是父亲任我们怎么唠叨,也不说话,也不辩解,照旧我行我素,跟他的狗狗亲的不得了。
那几年,我在南方一个冬天湿冷夏天闷热的城市里打拼,又怀了现在的女儿,受不了那里的气候,想回娘家养胎。又听说狗狗有很大的细菌对胎儿不好。犹豫再三,跟父亲商量,把狗狗送出去吧。父亲依旧沉默没有说话。过了几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回来吧,狗狗都送走了,院子和房间也打扫干净了!
回到家里,果然狗狗都不见了,院子也粉刷干净。父亲竟意外的比以前爱说话了,也有了笑容。原来我怕父亲因送走狗狗而不高兴,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后来,听母亲说,狗狗不是送给别人家了,是送到集市上的狗贩子手里了。因为这些狗狗都太丑不值钱,没有人家要养,狗贩子肯定是拿回去杀肉了!看着坐在门槛上抽烟的父亲,那沉默的背影,我的心突然就疼了一下。
小女儿长大了,十岁了,看到别人家的狗狗喜欢的不得了!孩儿爸爸不愿意养狗,楼房也实在不适合养狗,有各种麻烦事,铲屎官们都懂的。但是看着女儿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也勉为其难的养了一只八哥犬。不出意料的,真的是各种麻烦各种闹心,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送出去,但是,原来只是女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现在又多了狗狗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还忍心吗?
这就是父亲和狗的故事,父亲为了女儿放弃狗狗,父亲为了女儿而养狗狗,两对父亲和狗的故事,让我看到的却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女儿,以后你长大了可以报答你父亲对你的爱,而我呢,我的父亲呢?那曾经被忽略的父爱,让我我如何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