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大学室友看王安忆的《长恨歌》,犹记书的封面白底黑字,花钿委地无人收,黑白分明,在记忆里转圈。
那时候是真的不看王安忆、张抗抗、池莉,到现在都觉得女人看女人写的东西,得上了一定的年纪,慢慢地才会有代入感。
写一个女人的史诗,一直以为严歌苓最入骨,看了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瞄了几眼电影,郑秀文的三小姐扮相算清秀可人,可说不上媚。
小说讲述了一个女人四十年的情与爱,四十年代,王琦瑶被选为“上海小姐”的第三名,被称作“三小姐”,做了李主任的情人,后来,李主任遇难,王琦瑶成了普通百姓。再后来,与程先生、阿二、康明逊、萨沙、长脚、老克腊
几个男人在情海里翻滚,可惜无一个人与她谈论“起落安妥”。最后女儿同学的男朋友为了金钱,把王琦瑶杀死,命丧黄泉。
红颜一生只为一段情,王琦瑶真是把一手好牌打烂的典型,真心疼。
二
长得好看到底好,有人鞍前马后的给她张罗,比如蒋丽莉母女,再比如程先生。
程先生是真的可怜,从他第一次给王琦瑶拍照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念念不忘,一直默默地照顾帮助王琦瑶,可在王琦瑶那里连备胎都不算。
程先生显然是一个可怜的角色,在书中连个真名都没有,程先生来程先生去的,心疼王琦瑶,怜爱王琦瑶跟康明逊的孩子。
不得不承认像王琦瑶那样美颜的女子,生活的确比一般女人有格调,她们的生活态度就是活在当下,看不长远,一生围绕着情欲,是情爱的牺牲品,无论她跟哪一个男人,通往的却都是最差的路。
我原以为经历过那么多的浮浮沉沉,王琦瑶也该收收心,康明逊作为男人太懦弱,萨沙显然又太孩子气,真不明白王琦瑶怎么就看不上程先生。
书中唯一让我动容的地方就是程先生在蒋丽莉面前哭,他爱王琦瑶,蒋丽莉不是不知道,蒋丽莉爱他,他也不是不知道。可感情这回事呢,不过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比你卑微,比你渺小,被你轻蔑,被你不珍惜。
“那堂馆一转身,程先生便伏在桌上哭了,眼泪成串地落在碱水刷白的白木桌面上。蒋丽莉心里明白了大半,并不劝解,只沉默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墙壁是刷了石灰水的,惨白的颜色。这时的程先生只顾着发泄自己的难过,全然不顾别人是什么心情,即便是如程先生这样的忠厚人,爱起来也极端自私的,也极其的不公平。”
三
小说借王琦瑶姥姥一口说出了一个道理:“她想这孩子的头没有开好,开头错了,再拗过来,就难了。
长得好,自己要不知道还好,几年一过,便蒙混过去了。可偏偏是在上海那地方,都是争着抢着告诉你,唯恐你不知道的。”
在上海的弄堂里,充满着流言蜚语,同时也承载着弄堂里女人无数的理想、情爱、躁动,一个美貌的女子命运多舛的一生必然拉开帷幕。
“李主任是在舞台上做人,是政治的舞台,反复无常,明的暗的,台上的台下的都要防。是个政治的机器,上紧了发条,每时每刻都木能松的。只有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也是皮肉做的人。”
王琦瑶唤起他的不是爱美的心情,而是怜措之意。四十岁的男人才有的怜惜心的,这怜惜心其实是对着自己来,再折射出去的。
王琦瑶跟了李主任,李主任带她做到第一件事就是买戒指,这跟《色戒》如出一辙。
“车走在中途,李主任低头看看她膝上的手提包皮,指一指上面的珠子说:这是什么?王琦瑶老实回答说,是珠子。李主任便恍悟道:哦,是这样!王琦瑶才知是逗她玩,便也一报还一报地点了李主任手上的戒指说:这是什么?李主任不说话,拿过她的手,把那戒指套在了她的指头上。王琦瑶又慌了,想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头,话收不回,手也抽不回。幸好,那戒指空落落的套不住,李主任只得拿回去,说,明天去买一个。”
女作家写感情线,最厉害的就在于细腻,你看张爱玲写《色戒》,她就写王佳芝瞧着老易的神色,“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那女人就得想,这个人要是爱我的,怎么办?
再比如倪一宁写韩统抽烟,他手指顿了顿,把积了好长一段的烟灰,耐心地,平均地,一截截敲落。你就觉得他在想陈一湛。
李主任出事前给王琦瑶一盒金条,因为这金条,王琦瑶后半生才好过许多,也因为这金条,被人觊觎,然后命丧黄泉。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李主任给金条的时候,我第一想到的人就是曹操,曹操这个人很有意思的,一代枭雄,你会发现每一个跟他有关的典故都透露着那么一点人情味,比如,分香卖履,留恋妾妇。
四
前几天回顾白先勇的《永远的尹雪艳》,同是美艳的女子,相比王琦瑶,不得不说尹小姐是坚强的,是圆滑的,是体贴人心的。
她最有风情,最懂处事,最让人难以抗拒,却也最纯净;她周旋在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之间,紧要的场合插上几句苏州腔的上海话,又中听、又熨帖。
所以呢,脑海中总会有那么一位女子,穿着她那一身蝉翼纱的素白旗袍,一径那么浅浅地笑着,连眼角儿也不肯皱一下。
不是每一个美貌的女子都有好前途,但是有些美貌的女子纵使没有大富大贵,仍活得轻盈美好,有义气,有果断,有真挚,有澄澈,着实让人羡慕。
还有就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认识一个男人,就等于多活了一辈子。
这是我看电视剧时听到的一句话。
呵,颇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