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以其独特的对比手法塑造了十五世纪法国社会纷繁复杂的图景——这其中除了一个个性格各异的人物的成功塑造,也离不开其中各种建筑物对比的功劳——无论是宏伟还是渺小,华丽还是朴素,明亮还是暗淡,都为故事主体情节的进行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巴黎圣母院的故事走向建立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思想的不断进步与转变之下带来了宗教所引领的社会的各方面的转变——其中就包含建筑物风格的变化,如第三卷中在谈到大拱门和尖拱窗之间“用冷冰冰的的玻璃取代彩绘玻璃”、“正是刽子手粉刷‘死牢’的颜色”这中建筑颜色上不同色系的对比便可得知复辟的波旁王朝所带来的统治的黑暗与腐朽。与之前的活力与生机的色彩相比,单调的黑白色未免给人乏味、空虚、禁锢之感。宗教的腐朽,由此便展示得淋漓尽致。古老的哥特式祭坛的端庄,被雕有天使头像和云彩的大理石棺椁所取代——这不仅是对前朝权威的蔑视,也是对于人们思想与信仰的粗暴的扭曲。哥特式建筑的大气之美,便毁于此了。
在第三卷第二部分《巴黎鸟瞰》中,这种对比更加明显。巴黎城南北的南北各有一座桥,既是门户,又是堡垒。大堡在右岸,小堡在左岸。在新巴黎城的的华美中,旧城垣倾颓的箭楼正如老巴黎淹没在新城中仅余的孤岛一般,向人们展现出一种不平衡——一种政权更替时期所展现出的不平衡、不协调。老城、新城、大学城的对比,向我们揭示的是人民、政权、神权三中势力的对比——神权正兴旺发展,政权正逐渐巩固,人权与这两种势力对比,显得低微而又渺小。而当大学城所带来的神权的思想对政权产生威胁时,他们便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以防止对政权的颠覆。
在老城中,与美丽的教堂相对比的则是破败不堪的老医院——神的权威遭到扩大而人民的权益,却无法得到切实保障。人们迷信神权所带给人的庇佑,而忽视了现代科学带给他们生命安全的保障。老城周围矗立的钟楼中,哥特式建筑中的尖形拱门、肋状拱顶与飞拱和罗曼式建筑中的厚实巨大的墙体——圣母院北侧是哥特式的修道院,南面是罗马式的主教府坻。与各种钟楼、教堂相比,神的枷锁显得更加的沉重了。其中的对比还体现在塞纳河左右两岸风貌的不尽相同。其左岸远不如右岸的商业繁华。左岸的学生比工匠多。各院校连接的便是神与尘世,而神学院的学生们则是神权用于统治人们思想的媒介。在大学城邻近的城镇中,不仅有哥特式的尖顶教堂,也有罗马式的鉴定修道院。无数的房顶箭塔和高低起伏的建筑物将大学城的轮廓折叠、扭曲并切割得奇形怪状,则反映出人们在政权更替的时期思想混乱的一种状态。
在新城,这种混乱的格调则更为突出。新城王宫的哥特式建筑极尽华美,无论是规模还是形式,无不显露出王室的奢靡。除了奢华的宫殿风光,十字街头挺立着比绞刑架数量还多的石雕十字架、无辜婴儿墓、菜市场耻辱柱。当权者迫切的想要禁锢人们的思想,所以不得不用宗教辅以残忍的手段来处处凸显神权至上的思想。圣殿老姐和新街之间的圣殿教堂则显示出孤零零又阴森森之感,以此来树立神权在人们心中的不可触碰的崇高之感。巴士底城堡周围是简陋的民房,市场中心则是用来处死伪币制造贩的大锅。在老巴黎中心的城岛则令人有贫困、破败之感——与王宫的华丽相对比,社会中下层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政权的更替之中,人民很容易便会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在文艺复兴中,由于对新风格、新思想的极度追求,导致古朴典雅的建筑遭到严重的破坏,所表现出的就是其风格的混乱。其中蕴含的人文精神与历史,便一点点湮没于建筑的不断推翻与新建之中了。那边是圣马尔丹寺院建立而嘶哑的歌喉,这边是巴士底城堡瘆人而粗暴地喊叫,另一端则是卢浮宫粗大钟楼的男低音,三者对比,则是人民与神权、王权与神权、人权与王权的深刻而又复杂的矛盾。
建筑承载着一个时期宗教、人民思想的变迁与发展。通过巴黎圣母院中由罗马式到哥特式再到一种混乱的、难以分类的形式的建筑风格的变迁便可窥探到这一时期的巴黎民众由于王朝的更替、宗教低微变化所带来的一系列的思想的变迁。从罗马式建筑风格所显示出的对宗教的狂热,再到哥特式时期教会神权对人们的压迫,人们正逐渐意识到恩泉的重要性,于是,文艺复兴所带来的思想解放,便赋予了建筑一种自由的、向上的、多元的美。人们不再被神权束缚,开始追求人性之美。与其说这时的建筑是混乱的、格调不同的,不如说此时的建筑是多彩的、富有生机的。
不难发现,每当出现华丽的描写,其后必然接着一段低微、单调、贫苦的描写与之相对。究其原因,应当是想以建筑的矛盾进一步显出社会机器运行中所带来的一系列矛盾。而这种矛盾已经深深嵌入了人们的生活之中了。正是有了这些矛盾,才会有这其中善与恶、美与丑的对比,才会有纷繁复杂的人物个性,才会让故事的血脉有光有影、有声有色,在浪漫之中仍不失其真实的内核。
教会与人民的斗争虽然已经逝去,但建筑的宏伟依然存在。如今我们已无法真切感受到当时教会与人民斗争之惨烈,但通过建筑的对比,仍然可以复现其中所揭露出的深刻内涵。巴黎圣母院中不同建筑的对比,便是这部作品中的特的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