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离情依依 难说再见
表彰大会一结束杨苦花便拖着腿直奔保健站。来到保健站找王大夫扎针灸。子第学校贾副校长也在。
“贾校长,您也扎针灸呀。”杨苦花礼貌地问。
“啊,哦,是呀,我的腰不好,请王大夫给治治。”贾副校长一边答应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杨苦花,又道:“你看我这记性,你叫什么名字。”
“杨苦花,三车间的。”杨苦花说。
“哦,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联欢会时,你是三车间女生四重唱演员之一。”贾校长说着眼眯成了一条缝,那种笑让人看着还真不舒服。
“是的,不过,歌,唱的不好,让您见笑了。”杨苦花说。
“唱得好,唱得好。”贾校长忙不迭地称赞。
王大夫给杨苦花也扎上了针灸。王大夫时而动动针,时而忙其它的。贾校长见杨苦花和他相临而坐,话也多了起来。
“叫苦花,何不叫福花,甜花多好。”贾副校长的语音挺轻巧。
“唉,命苦啊,叫什么也没用呀。”杨苦花面带愁容,一肚子的苦水。
“唉呦呦,瞧你,风姿绰约的,干嘛这么悲观呀。”贾副校长就跟和老朋友说话似的随便也没有顾忌。
“唉,谁受罪谁知道呀,每天爬坡去车间,一站就是站一天,这膝关节疼的钻心。”杨苦花说着皱起眉。
“找孙部长调一下工作嘛。”贾副校长轻巧地说。
“找过,咱小百姓一个,人微言轻找有什么用。”杨苦花听贾校长如此一说,勾起心思,心中难过。
贾副校长见杨苦花面容愁苦,梨花带雨的更增几分楚楚动人,便道:“实际上我们学校倒缺一个总务。”
“是吗,学校连着宿舍不用爬坡,又近又可以坐会,让我去嘛?”杨苦花听贾副校长如此说,像是听见了天籁之音,立刻来了劲头。
贾副校长朝着王大夫的背影呶呶嘴,道:“这不是说的地方,找时间再说吧。”
杨苦花从保健站出来心情大好,好久没心情唱歌了,不由得哼了几句。路过办公楼,她见李天宇正在和周红军说话,此时李天宇也看见了她,便问:“去保健站了?找王大夫了吗?”
“去了,扎了几次了,效果不错,谢谢你呀。”杨苦花一改愁苦的面容,满脸带笑地应着。李天宇难得见她笑,心里自是也舒心朝她摆摆手。
周红军在和李天宇谈春节期间值班和巡逻的事。春节值班这个任务很艰巨,因这片山里新建的厂基本上都是三线单位,是敌特重点窥伺和破坏的对像。到了春节期间大部分职工都返乡探亲了,山里空荡荡的正是敌特活动最猖狂的时候。所以春节期间留下值班的同志是有一定危险的。李天宇回答的很爽快,表示可以留下来值班。周红军表示还得多留几个人。
晚上回到宿舍,李天宇首先和郭鸿儒、任翰林、张永生等人谈起了春节值班的事情。伙伴们基本上都表示愿意和李天宇一起留下来值班。李天宇的原则是,女生一个不留,家里有困难的也不留。很快李天宇就确定了十几个人。
事情很快传到了王婉诗的耳朵里。春节快到了,王婉诗早已做好了和李天宇一起回家探亲的准备。李天宇跟自己连商量都没商量就决定不回去了,这让王婉诗悲从心来,在宿舍大哭了一场。张淑娟也恨郭鸿儒没跟自己说一声,见王婉诗心里难过,便跟王婉诗、周晓岚商量道:“他们眼里也太没人了。他们不是不回去嘛,告诉他们,过完春节咱不回来了,看他们怎么办。”那时在男女生之间虽都没有正式公布恋情,但他她们整天生活工作在一起,彼此都非常熟悉和了解……基本上都是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回乡探亲路途遥远要倒多次车,在路上一般都要男女生搭伴。尤其是女生不仅她们本人希望和男生一起搭伴走,就是她们的家长也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样要求。
李天宇迅速知道了自己有些虑事不周,忙和郭鸿儒,任翰林来到女生宿舍。
张淑娟见他们来了,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郭鸿儒、李天宇,任翰林吃了闭门羹,面面相视。郭鸿儒轻轻有节奏地敲门,像是一首优美的打击乐。王婉诗忍不住开了门。李天宇见王婉诗、张淑娟都是一脸的嗔怒,说道:“呦、呦、呦,这是怎么了。”
“定票了,定票了,定不定票。任翰林你把周晓岚、李玉环也请过来,问她们定不定票。”郭鸿儒吆喝着往张淑娟身旁凑。
“去,去,去,你骗谁。”张淑娟嘴里说着,身子却给郭鸿儒让着地方,让他坐。
“真的,我和李天宇商量了,咱们组团回家。”郭鸿儒笑着说道。
张淑娟听郭鸿儒如此说,看看他,又看看李天宇,说:“你们不是值班吗?还回什么家?”
“这不,赶紧过来跟你们商量吗。”郭鸿儒继续说。
“别逗了,你们眼里那有我们,你们早都定好了。”张淑娟不屑地说。
“你别这样说,比如,郭鸿儒的走留问题就听你张淑娟的,谁让你们是一个组的呢?”李天宇见张淑娟和郭鸿儒说的热闹,插话道。
“我只能管我自己,我那里管得了他。”张淑娟说。
“这可就不对了呀,我一向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你的指令我什么时候没听过。”郭鸿儒有意激着说,他不怕张淑娟说话就怕她不说话。
“对,对,对,张淑娟你快说说,郭鸿儒什么时候没听过。”陈丽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句插话说的张淑娟满脸通红。
王婉诗心中清楚,既然春节需要人值班,李天宇是个有困难就上的人,这是没办法的,就是自己闹也闹不出结果来,反而闹的两个人不痛快。王婉诗想了半天,想的头疼也没想出办法来。
只听李天宇又说道:“我跟郭鸿儒,任翰林,张永生商量了,我们几个人中肯定走一个,在路上带队。男、女生一起走,路上买票,倒车,向导,跟包……全部由男生负责到底。”
王婉诗心中念道,是仅仅结伴回家这么简单嘛?回去要到双方家里去的,也许自己不好说的话,家长就替自己说了。王婉诗转念又一想,不行,自己就不走了,等过了春节再走,不一样吗,路上还好走呢。王婉诗这样一想,心思便安定了些。
大家在屋里吵吵着,事情也逐渐明了,那就是,值班是要值的,回家也是要回的。直到很晚大家才散去。
王婉诗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王婉诗捱到午饭时间急急去食堂打了两份饭,奔团委办公室去找李天宇。李天宇拿着饭盒刚走出办公楼见王婉诗急急走来便迎了上来。
“给你打完饭了,走呀,去你办公室。”王婉诗利落地盘着长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有倦色。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俩人走进办公室。这还是王婉诗第一次来李天宇办公室。“给你买的烧茄子,行吗?”
“行,挺好。”李天宇端起饭盒,大口吃起来。
“天宇,春节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等过了春节咱再一起走,行吗?”王婉诗看着李天宇眼睛柔声问,生怕李天宇不同意。
“那哪行呀,女生宿舍里空荡荡的只有你一人,那也太不安全了呀。”李天宇是尽量和缓着说。
“我跟着你值班呀,你在哪,我在哪,不就得了。”王婉诗认为自己挺聪明的说道,说的李天宇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王婉诗不解地看着李天宇。
“我笑什么呀,我笑,那晚上睡觉怎么办。”李天宇笑的更厉害了。
王婉诗立刻绯红了脸,道:“你坏,晚上就不能不睡。”
“不睡,先问问你自己行不行吧。”王婉诗知道,不睡觉,就是李天宇能坚持自己也坚持不了。
“要是张淑娟也不走,我们俩就伴,行吗?”王婉诗说
“两个人也不行,你想那行吗?”李天宇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给我想一个行的办法。”王婉诗娇嗔中已带了几分嗔怒。
李天宇心中明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劝王婉诗回去。“婉诗,你不能不回去,咱们两家的老人盼着咱们呢,你回去了,看见你挺好的也就等于看见我了,他们老人家就能放心了。”
王婉诗心中也明白,李天宇讲的不是没道理但她太想和李天宇一起回去探亲了,越发变的有些不冷静起来:“哼,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走,这么大的厂子就缺你一个人,没有谁地球也转。”王婉诗就是发怒也是那么漂亮,她长长的秀发无论她是放在胸前还是披在身后,还是盘起来,都使王婉诗彰显着气质高雅。记得上学时,同桌的王婉诗剪过一次短发。李天宇看见后不高兴了好几天,从那以后王婉诗再也不剪了,这一晃王婉诗从小到大留长发许多年了。
王婉诗心里急想不出两全之策,急的眼里淌出泪来,这让李天宇心里格外难受。可说什么呢?我是党员就要有党员的样子,有困难的时候自己就要冲上去。屋里静极了,静的能听见王婉诗眼泪落地的声音。王婉诗擦了一把眼泪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
王婉诗刚回到宿舍,周晓岚进来道:“婉诗,孙二友在外面了,说有事找你面谈。”
此时王婉诗心情不好而且对孙二友也没好感,便道:“告诉他,有事明天到车间去谈,现在不方便。”
周晓岚闻听转身要出去告之孙二友。张淑娟拦住周晓岚道:“慢,我出去会会他。”
张淑娟走出宿舍见孙二友穿了一身整齐的西装还系了一条领带,发油大概是抹多了,头发泛着不自然的亮光,一看整个人就是经过仔细的打扮,可他脚上却穿了一双旅游鞋和这身西装极不协调,显得不伦不类的有些滑稽。张淑娟忍着心中的厌,道:“王婉诗现在不方便,你有什么事我可转告。”
孙二友见是张淑娟,他自然知道张淑娟是王婉诗的挚友兼室友,喃喃道:“这事,我最好和她本人谈。”
“那好,那你就明天上午到车间去找她面谈吧。”张淑娟说完转身要走。
“哦,张姐你慢走,你转告一声也行,是这样,现有一到滨海市出差的活,既可以探亲又有补助,不知王婉诗愿不愿去。”
“是一个人去,还是有伴。”张淑娟问。
“和我一起去。”孙二友答。
“王婉诗去不了,我就替王婉诗做主了,你回去吧。”张淑娟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姐,你还是和王婉诗商量一下,好吗?”孙二友央求道。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再不走,我说话该难听了。”孙二友见张淑娟一脸的严肃,他还真怕张淑娟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让他下不来台,他也知道王婉诗不出来自是不愿意见他,只好悻悻走了。
张淑娟回屋将和孙二友的对话跟王婉诗学了一遍。
王婉诗听后道:“你真是我的好姐姐,给补助?就是给一座金山我也不跟他走。”
“就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回家路千里迢迢的,你要多加小心。”张淑娟忧心忡忡地说。
此时王婉诗因不能和李天宇一起回家探亲而难受,听了张淑娟的言语,默默无语。
那时三峡市还没有通火车,乘火车要到喜雀岭火车站。厂里是用大卡车将大家送到火车站的。来到车上,李天宇帮助每个人整理好行李,道声深情的保重。那时的探亲含有很大的变量,每一次的分手都有可能是永不再见。
张淑娟跟李天宇道:“孙二友找过王婉诗,想跟王婉诗一起回滨海,算出差有补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婉诗说。”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一是婉诗心情不好,二是临走了的,婉诗也不想给你添堵呀。”张淑娟顿了一下又道:“孙二友可就在车上,你不回滨海,你放心吗?你要走,现在可还来得及。”张淑娟也是真心的替李天宇和王婉诗着急。
李天宇道:“我和婉诗从小一起长的,我相信婉诗就跟相信我自己一样。我走不了,我相信婉诗一定会理解我的。如车上就婉诗一人走,我自是不会放心采取措施。现在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我能放心。张淑娟,就麻烦姐姐你了,这一路上请姐姐多照顾婉诗了,姐姐也要多保重。”
张淑娟知道李天宇这一口一声姐姐里含满了对王婉诗的疼爱,她心中也是满满的感动,道:“你放心吧,我们姐妹一切都会安好的。”
当李天宇来到王婉诗身边时离开车的时间已所剩不多。王婉诗低着头,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李天宇。王婉诗心中酸楚,她不敢抬头看李天宇,她害怕蓄存在眼里的泪水会泉涌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李天宇同样的心碎,他凝视着王婉诗的背影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一张口,两人都会在大家面前失态。李天宇默默走下车厢,列车开动了。整日在一起也不感觉什么,王婉诗走了,李天宇心中感到无比的落寂,孤单。天上一只云雀嘶鸣着,似在寻找失去的伴侣,让人感到一种彻骨的凄凉。李天宇望着远去的列车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