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成长,源于另一颗心的滋养。
四、在心理治疗中强化反思性自我和促进整合
我们需要依恋关系,这些关系不仅为我们带来保护,给予我们安全感,而且为我们提供了互为主体的情境,在其中我们的反思能力得以发展。
儿童或患者在和依恋对象之间情感调节性互动的过程中,教会对方感受为何物。情绪是发展中自我的核心,依恋关系的互动能调节情感,让儿童或患者的情绪性体验得以识别,和他人分享,予以反思,并且有可能整合发生改变(而不是解离)。
在通过关系发生转化的心理治疗模式中,安全基地和治疗师对非言语体验的关注,容许被患者解离的感受浮出水面,并且被识别出来。而这些被否认的感受显现出来,并且被感觉到,它们就有可能发生改变——即,被接纳(有关过去的强烈愤怒可能会软化为后悔)和得以转化(被否认的需要可能会得到“承认”和满足)。关系为患者否认的情绪留出空间,治疗师帮助患者去承受和理解这些情绪。
年幼的儿童或接受心理治疗的患者缺少时间了解自己的内在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拥有可供了解的内在状态(?)——直到被他人识别出来。治疗师或父母如何做到了解识别和反思这些未被识别的内在状态?
作者会首先聚焦于这个过程在童年时期的展现,同时顺着这个路径与心理治疗衔接起来。然后呈现一些临床材料,用以说明我们如何理解发展中的儿童——她需要一个心智化的他人协助调解自己的感受,运用象征化游戏(比如:对某人恨之入骨,象征化游戏,心动不行动,把对方在心里骂的狗血淋头)和语言从嵌入姿态移向心智化——这种理解能够启发心理治疗的整合过程。
婴儿和幼儿最初对自己感受的学习是通过镜映的体验,这种镜映既是随机应变的(照看者以契合适配或者共鸣孩子情绪体验的方式来反应,能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主观情绪体验是正当的,可以被分享的。比如:孩子哭这一行为,她表达的情绪不同,可能是烦躁了,可能是委屈,可能是无聊了,可能是兴奋了,照看者需要区分孩子不同的情绪体验,根据孩子不同的情绪体验让孩子感受到自己被感受到了),也是做出标识(比如:面对孩子的烦躁,母亲呈现出来的感受是孩子内在状态的反应,是照看者应对烦躁的方式,这种镜映培养孩子调节和识别自己情感的能力。面对对方的情绪,首先自己的情绪被激活,觉察到自己的情绪是什么,尝试看到对方的需求和自己的需求之间的矛盾性,接住对方的情绪,用对方能够听得懂的言语或非言语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共情或理解,反映出对方情绪背后需求受挫的失望,听对方表达她的需求,帮助对方看到她是一个有意图的人,自己表达感受和愿望的行为是可以被理解、被命名、被分享,并且是可以变化的)的。
与患者工作需要强化的方面
第一,我们只有能够设法找到一种反思的姿态,可以成功调节我自己的感受,我才能理解她正在感受的是什么,并把这一点镜映给她自己。第二,只有我们当根据对方的意图来理解她的情感时,我们才能够理解这些情感。第三,恰恰是这种对她的情绪体验进行“心智化”,让我们自己能镇定下来,因此而有能力帮助到对方。要在心理治疗中激活类似的过程,我们必须能够不仅在情绪上对对方进行反应,也要对情绪进行反思,我们自己的和对方的,以便我们不只是受制于感受,而是能尝试去理解它们(需要咨询师自己作为患者接受治疗的体验)。
儿童或患者在了解、调节和整合自己的情绪的发展,只能发生在与一位调谐的他人的关系情境中。在能体验到这种关系之前,可能不会知道自己感受到什么,只会感受着它。为了把她们“原始的感受变成象征”,儿童和患者都需要互为主体的、情感调节的互动,在互动中,他们开始在被他人了解的过程中了解自己。儿童和患者与一位调谐和敏感反应的他人之间的互动,让反思性自我的发展成为可能。
体验到随机应变的和做出标识的镜映,以及更普遍的情绪上的调谐——让儿童发展出自己情感的表征(外部事物在心里活动中的内部再现,一方面反映客观事物,另一方面又是心理活动近一步加工的对象。比如:一个陪伴孩子睡觉用的娃娃),这是通过把情感与依恋对象最初(主要)是非言语的反应和最终是言语的反应联系起来而实现的。首先在非语言水平,调谐的父母通过身体行为“命名”孩子的感受——面部表情、音调和姿态等等,以此表达出对孩子内在体验的共情性认识。孩子内在状态的第一个表征,是在母亲的反应这面镜子中发现的。温尼科特写道,“当婴儿看着母亲的脸,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自己。因为母亲正在看着婴儿,而她看上去的样子取决于她从婴儿身上看到了什么”。
父母也会利用口语交流的语言来帮助孩子表征感受,使用诸如“伤心”或“生气”等词语,为孩子的情感贴出标签,父母生成了一部情绪的专用词典,当孩子听到其他人使用这些词语来描述情感时(说到一位正在哭的朋友伤心),以及当孩子开始这样做时(发现自己对词语的理解被肯定了或被矫正了),词典会变得更加适用。它能让个体感受到情绪,然后以自我认识的方式表征情绪。
能够被表征的感受(和其他心理状态),特别是通过词语表征的,是更容易被识别,分享,反思和调整的。在童年时期和心理治疗中的情感调节的关系极为重要,在关系中这种清晰表达出感受的能力可以得到发展(Fonagy:语言是用以外显心智化的最出色的表征性媒介)。情绪是很多外显心智化瞄准的目标(能够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调节和整合情绪的能力,是具有一定心智化能力的外在表现)。
当父母或者治疗师观察、参与或评论个体的象征化游戏时,在这些情感调节、情感表征性的互动中,父母或治疗师对个体“假装”的体验给予言语和非语言的反应,提供了另外的视角,一种成人的视角,帮助个体将想象的内在世界与带有种种限制和可能性的外部世界联系起来。
在成人治疗互动中,当我们给予个体共情和解释时,我们不是对他们的游戏给出看法,而是对他们在我们共同拥有的关系中的体验做出反应。移情—反移情情境常常会有“假装”的成分,也会有实际的成分,它们有助于为广泛的情绪体验和心理状态留出空间,包括那些被个体防御性地排除在对自我的正常感知以外的体验和状态。
治疗师帮助个体进入、启发和连接他们各种各样的情绪、心理状态和体验的层面(外显的和内隐的、象征性的和非象征性的)时,我们就在增强个体调节情感和心智化的能力,促进个体整合过去感觉中那些需要解离和否认的体验。尝试根据连贯的自传体和传记式的叙事来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