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本:《悉达多》【德】赫尔曼·黑塞 著 李孟谦 译 中国法制出版社
经历了和不同的智者修行,悉达多感受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在自我实践与修行的过程中,他觉醒了。
然而这多么像现实生活中那个经历漫长教育阶段,终于带着满腔抱负和理想走入社会的我们。然而在受教育过程中,大多是虚设的教育情境,去描摹我们将要面对的社会现实。头脑里装满了“知识”的我们,自以为自己高尚而觉醒,正如悉达多。现实中真实的情境又会怎样对我们进行“教育”啊!
【第二部】
第五章粉色莲花
一个真正觉醒的少年会受到情欲的诱惑吗?遇见了卡玛拉,这第一眼就改变了他的方向。他为了得到她,而要学习赚钱。他虽然知道人世间的情欲不值一提,而世人却为其沉迷,他看不起世人如此的幼稚,却被卡玛拉吸引,也为了证明自己是有别于世人的,他把与卡玛拉接触当做一种学习、一种修行。为了达到目标,他必须拥有世人眼中最重要的东西:财富。其他不需要的东西不会进入他的心,干扰他的决定,他“清亮、睿智”的眼睛吸引了卡玛拉。在这一局,一切都处在他的掌控中。
《娱乐至死》的作者尼尔·波兹曼说:“我们将毁于我们所热爱的东西。”如果用它来比人,是不是也有相似的地方呢?虽然接近卡玛拉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驾驭情欲考验,但是若不是真的喜欢,为什么选择了卡玛拉。偶然性本就蕴含着必然性。卡玛拉虽为交际花,但在悉达多眼中却如粉色莲花一般圣洁,他喜欢所以愿意挑战,喜欢所以值得挑战。那么后来困于其中,几被毁灭,又怨得了谁呢?
记不清是哪一个政客曾被问及坐怀不乱,他的回答:“我做不到坐怀不乱,但我可以做到不令其坐怀。”确是充满智慧的现实。与其和欲望抗争,不如断绝其根。
第六章如孩童一般
在卡玛拉的指引下悉达多获得了商人卡玛斯瓦米的信任,在商界他获得了全胜,却并不沉迷,他看那些沉迷于此的人,他觉得他们可笑,如孩童之人。经历过沙门修行之人,不会被物质羁绊,一切都是游戏,与众生同行,而卡玛拉在这一段经历中却是目的。
有时他也想与众生一样过日子,用幼稚的心思过日子。想到这一切,他吓了一跳。卡玛拉让悉达多能够宁静。他向她谈起乔达摩。他其实在渐渐失去卡玛拉的崇拜,只是自己未有察觉。
第七章轮回
“尘世已经困住了悉达多,用欲望、用野心、用懒散,最后用他以前觉得最愚蠢、最轻视的:贪婪。他的财产、物业及金钱最后也困住了他,这些对他来说不再是游戏或玩物,而是枷锁及负担。”p102
在一种环境待久了,有多少人还保持着初心?一个坚信不会被困住的人,却最终沉迷在自己都瞧不上的尘世间。一边懊恼、一边沉迷。最终成为庸人。悉达多不是庸人,他明白把一个人当做人生的目的,就是一种轮回。他不能如他所瞧不上的孩童之人一样。他还是勇敢的出走了。而卡玛拉也有人生的转折。
是什么让我们走着走着就丢了最初的坚持?大概是贪婪吧。曾经没有的,经过奋斗获得了,喜悦是最自然的感情了。但物质的喜悦很快会被攀比打下去,于是对物质的阈值就会增高,人就陷入了物质无尽追寻的轮回,最终无法真正的快乐。
阿贝尔·加缪说:“不要走在我的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的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而精神的追求固然更能够持久,但缺少同伴的苦闷,是智者的宿命,智者尚且如此,我辈该如何自适。
第八章在河边
“悉达多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还是如往常敬爱着他,这位忠诚、时常慌张的人。在这一刻,在这伟大的一刻,在绝妙的一眠后,“唵”弥漫着,不该爱任何人事物!却也在睡梦中,在“唵”中,他体验到了神妙,应爱万物,被愉快的爱充满了。他现在又觉得,自己以前病得很重,没有能力爱。”P121
探索自我的过程是痛苦的,悉达多处于矛盾痛苦之中,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但是身心俱疲的他,没有了前进的力量。被物质困顿久了的人,再次上路追寻自己的目标真的太困难了。
再次与旧友相识。悉达多不再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他的朋友,他开始感受到自己曾经的“幼稚”,朋友的可贵。那个曾经的朋友早已认不出他,只是出于修行之人的怜悯之心,看护了他一阵。他既然醒了,他也该再次上路,继续自己的修行。
年少时,当我们充满斗志的向前冲时,一切唾手可得的情感,被看作羁绊,因为情感的维系是需要花时间的,而前行更需要花时间。于是有人选择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只为那心中的目标,那在世人看来是成功标志的目标。可是目标达成后呢?回头,那段被抛下的感情是否还在?
爱的能力是我们一生不被传授的。奇葩说中的选手詹青云说:“一个人在放下以前永远都觉得自己手上拿着的才是最好的,一个人在放下以前,永远都想象不到你错过了什么……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们都放不下的?这世界到底有那条路这么难走,难到要我们把青春、秋天都错过……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一切不能通过努力奋斗去得到,除了人,除了你。”
悉达多错过友情、错过了爱的人。蔡康永在回应詹青云说:“我们有很多自以为了不起的选择,最后却发现没那么重要,然后错过那东西比较重要。”
人生就是在这样错过、遗憾中轮回。如果人生只是在重复着前辈错误的轮回,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章摆渡人
再次清醒的悉达多想要待在河边,曾经的他是在河边开始变成孩童之人的,船夫渡他过河,开始了新生,而这一段人生已经死亡,如今他再次回到这里,要开始再一次的新生。幸运的是他遇到了那个当年摆渡他的人,虽然已经过去20年了。这一次,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婆苏婆提。
如前约,悉达多向婆苏婆提讲述他所经历的一切,婆苏婆提安静、开放、照单全收,不加褒贬的倾听。悉达多因此又找到了学习的目标,想向他学习倾听。婆苏婆提让他先向河流学习。
“他看到:大江东去不复返,不分昼夜,河水永远在这里了,而这里永远是新的河水!谁能掌握,了解这个道理!他能理解,却无法掌握住,只觉得思绪如雨,是遥远的记忆,是神圣的呼唤。”P131
“我所学到的,我看到我的人生,就像一条河流,孩童的悉达多,成人的悉达多及老叟的悉达多只是阴影,不是真实。悉达多的前世也没有去,死后归梵也不是未来。过去什么都没有,未来也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现在,都是存在与现实。”P139
“啊,时间乃一切苦,一切折磨与恐惧,一切困难,世间一切敌意,即因当人看不破时间,即因人在意时间。”P139
苏轼也曾向河流学习,得出“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层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和悉达多此刻的悟道大抵是相同的吧。
当自以为悟道一切,又可超脱的看待世间的一切之时,他曾经爱慕的人——卡玛拉又出现了,是再次给他的考验,他虽然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但儿子的出现,变成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第十章子嗣
该如何做父亲,悉达多没有学习过,他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孩子。被富养的儿子无法忍受贫穷与陌生的环境,一次次想要逃离,最终以“最坏”的方式逃离了,“偷了”船上所有的钱财,包括船,还毁坏了桨,以此杜绝陌生父亲的追逐,走自己的路去了。他如此牵挂的骨肉,就这样决绝的逃离。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困境。悉达多因此而病了。
第十一章唵
在经历了亲情分离的伤痛后,悉达多再次做起了那个摆渡人,只是在看待那些渡客时,尤其看到人世间那些曾经觉得“幼稚”的情感流露时,这一切不再遥远而陌生,他是敬佩的。“他了解他们,他的想法与见解都和这些人相差不打大,都是被欲望及希望驱使的人生,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这样。”P168
世人盲目的忠诚、坚持、韧性就真的比不上智者的思考吗?悉达多再次向河流学习着:
“河流的歌声温柔而丰富。悉达多看着水,在水里他看见了画面:是他孤独的父亲,为爱子哀伤;悉达多也看到了自己,一样寂寞,还是与远方的儿子有所羁绊、渴望;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样寂寞,贪婪地走上年轻灼热的人生,每个人都往目标迈进,每个人都被目标绑架,每个人都在受苦。河水唱出苦怨之歌,唱着,虔诚地流向下游,发出抱怨的声音。”P174
在婆娑婆提的引导下,悉达多从苦痛中走出,不再对抗命运,认同万物之河,认同生命之流。婆娑婆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平和的走入了树林。生命价值的领悟是伴随着智者退场的。
第十二章戈文达
“追寻就是:有个目标。找寻就是:自由、开放、没有目标。你,可敬的人,可能实际上只是在追寻,追赶你的目标,常常看不到眼下的事物。”P180
悉达多开始安静的做船夫,世间开始流传他的智慧,此刻衰老的戈文达与他再次相遇,虽然他已经认不出他了。当悉达多表明身份时,戈文达希望得到悉达多的指引。悉达多将自己的悟道告诉了他的朋友。
“知识可以言传,智慧不能。……我有个想法,戈文达,你大概有觉得这是玩笑或蠢事,但这就是我所想到的最好的。那就是,事实的另一面也是真的!因为真相用语言及文字包裹,就是单面的。用思考及语言说出来,就是单面的。……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圣洁或罪恶的。”P184
我不敢说自己读懂了,最初第一遍阅读,觉得自己“被骗了”,悉达多的人生是什么?到头来似乎什么都没有,人生的追寻与目标,最后是一场空。我是很沮丧的。
当我再次读的时候,开始专注于摘抄,我想,因为是借阅的书籍,我不能在上面勾画,一定是错过了什么。而摘着摘着,我竟惊异于此书的字字珠玑,我开始思考,尤其当我看到悉达多对目标与意义的阐释时,我知道,悉达多这一趟关于“人生的旅行”,看似回到了原点,但这获得智慧的过程才是最珍贵的。这过程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和传授的。
高三的奋斗是痛苦的,这痛苦有一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渲染努力的意义,渲染考上一流大学后的美好。可是,那些注定考不上的学生该如何自处?我校的学生恰恰就是大多不能够考上一本院校的,甚至连本科都考不上,那么他们的努力是否有意义?他们是不是该早早的就去社会工作,不再有什么大学的奢望?如果是,那么这个总是被他人嫌弃和自知没有结果的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但高考本身该是过程,不是结果。每一个经历了拼搏的孩子,收获的是更加坚韧和自我认知。这些才是最美好的结果。可惜很多人都在此时错位了。因为这个过程中父母、教师过多的以急不可耐的姿态在“鞭策”着孩子的努力,生怕他掉队了。这也就造就了痛苦和反抗。
朋友直到考研的时候,才真正明白奋斗的意义,甚至感慨:“当年高考若是如此努力,什么大学考不上啊!”当然被我视做笑谈,可是这也透露出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真正开始自己规划了人生。至少她还有了自我的选择权。而有人一生都在别人的“掌控”与“鞭策”中,从未开始自己的修行。
电影《最初的梦想》那个被高考失败结局困住而自杀的孩子,在听了父亲和朋友为了共同的目标却输了的解决,他悲伤的说:“那你们一定很难过吧。”“不!”他们异口同声,开心快乐的回答他。他的父亲安里对儿子说:“从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已经不再是失败者了。”
既然选择了修行,为什么要在乎结果呢?
我合上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