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野
夜躺在他的清梦里。推开窗,梦里卷进一片荒芜。
是夜的荒芜。这里是夜的梦。
小舟浮沉在清澈的河水上,透过水面望不到浅浅河湾的底。河水映着玄色的天空,空气散染着寒潭的幽邃。
舟轻飘飘的浮在水上。它隐约记起自己生前也是块木头,所以它到如今也漂在水里。
舟头放了一盏纸灯。纸灯的灯芯红艳艳,橙黄的火光跃动着,影子映在惨白的薄纸上。
舟尾躺着一个少年。青丝散落,他白皙的肌肤是荒芜和无尽里唯一的颜色。
黑白是不算颜色的。夜的肌肤是活人的色彩,再怎样白也算作是还生存着的物件。
夜神色平静。或者说没有神色。
他说:你想要什么呢?
夜说我想要你啊。
他笑。
然后还要再去找下一个吗?
夜说对。夜说它孤寂。想要有人在这里陪它。
他又笑。
夜的表情依旧,他脸庞像腊月的雪,眉间有红梅般缀着的他的灵魂。他没有笑过,但其实他笑了。
少年伸手打翻那燃烧着黑焰的灯。灯掉进河之前他隐约看到灯上写着字,和焰色一样如墨的字。
他说如墨。夜知道那字不是由墨镌上的。月色告诉过他是血。
夜漆黑的眸看着黑雾般的月光。不知何时身边起了朦胧的黑烟,他看到自己的双手穿过它们,然后莫名流下了黑色的血。
血滴滴在木舟的舟板上,是鲜红的白色花瓣。
夜很平静。夜依旧躺在他的小舟里,看小舟缓缓的沉下去。
浅浅的河水中,小舟瓦解分崩离析——在死去如此岁月后它的灵魂终于得到解放——最终夜只身一人向深处坠落。
水的压强挤压着他破碎不堪的身体,看上去很浅的河流竟深如渊。刺骨的潭水像爪撕裂开夜的关节,使他痛的喘不过气来。
夜神色平静。或者说没有神色。
先前他以为这水下会是不一样的。原来和他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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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无聊的故事,想听吗?他说。
一个幽闭恐惧症的患者,在夜里把所有灯熄灭,又把门紧紧锁死。他用布带把眼缠上,用绳把双手紧紧绑在身后。然后他极为随意的倒下去,几乎瞬间就迷失了方向。
见我呆滞,他又笑了。假的,他说。我骗你的。
那个人其实没有幽闭恐惧症,他说。你不必担心。大家都没有担心过他。
那么,他第二天如何醒来呢?我问。
啊,他回应道:他早就没有第二天了不是吗?他从来都只拥有过一天啊。我们每一个人走的时间线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世界大抵就是这样吧。
不过在那之前,他把窗户推开了一点缝隙。于是又关上了。他继续跟我说。
...那天晚上没有星星或者灯火或者月亮。
他只不过是极度的害怕黑暗而已。他对我说。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发现他已经对黑暗无所畏惧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的,他说。他甚至有点惊讶:这难道不是个很好的谈资吗?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毕竟我们当时都在场,对吗?
——他笑着说。
写在最后。
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这种东西给我看。我说你写的东西好像有点让我看不明白(其实我是怕其他人看不明白,作为他几乎唯一的挚友我当然明白他写这文所表达的意思...不过)我又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建个号来发表呢,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发出来。
他没有回答我。
他其实是个很沉默的人。但他人其实挺好的。
他很小声的说,他就叫阿野,没有也不会有别的名字。而叫阿野的人太多了而且就算没有,他也不想有个号......我说好吧好吧就这样吧我没有怨你的意思真的没有。
最终我说,既然这样,那好呀,我用我的名义来帮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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