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来临,象征着无限希望,多少给予人蠢蠢欲动的情绪。或许是人们出于内心的本愿,使得他们不得不去相信春天就是希望。但事实却是人们对于自然的变化寄予了自我。影片《立春》讲述了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中,几个对艺术怀抱梦想的文艺青年与现实生活不断碰撞,却始终郁郁不得志,最后屈服于现实的故事。片中的女主人公音乐教师王彩玲,不仅是贯穿全片的关键人物,而且是这帮青年中的典型代表,她相貌丑陋,却拥有一副好嗓子,天赋成为她不甘平庸、自命不凡的理由,但却没有成为她的筹码。
当暮春的梦已逝,她活回当世。如此具有生命张力的人物,令观众时刻为她坎坷的命运担忧,深刻感受角色的跌宕起伏。
整部影片都是艺术与现实的交叉表现,向观众展示了身在底层的文艺青年们是如何追寻梦想的。主人公王彩玲在片中有不少突显人物性格的台词,导演从上帝视角向观众表现了王彩玲费劲力气进北京剧院观看演出的情节,与她回到县城后跟大家吹牛形成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在与黄四宝搭上前往北京的火车上,她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我在巴黎歌剧院唱歌。”
这原本只是她的暮春之梦,但她却在此之后麻痹自己将它变成虚幻的现实,而在黄四宝离开后,她自杀未遂,又对周瑜诉说黄四宝的主动追求和始乱终弃,但她的想法与现实是完全背离的,她反复地重申自己去过北京,在歌剧院工作,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劝说自己相信这些话,也令观众对这个角色充满同情与嘲讽。
她的清高与虚荣通过台词表现得淋漓尽致,也因为自命不凡而拥有脆弱敏感的自尊,漂亮女邻居与周瑜都被她恶语相向,因为他们都对王彩玲说出了她最真实的状态,但她不愿承认,所以她本质是孤独,无论是在艺术或是生活里,她都没有知己。导演在结尾使用了最为擅长的长镜头,深刻地讽刺了她的自命不凡。
主人公王彩玲的“慕春”可以分为爱情与梦想两部分。她作为大龄女文艺青年,加上喜爱的意大利歌剧,骨子里的浪漫主义是非常突出的,
像她与黄四宝的相遇,在她眼里是爱情,她所向往的柏拉图式恋爱,以为“知己”黄四宝与她是同类人,但火车上的交谈已清晰表明黄四宝于艺术之间的差距,志大才疏的黄四宝令王彩玲爱情梦破碎,
加上前往歌剧院再次被拒对她造成致命一击,活在歌剧《托斯卡》里的她终于梦碎,硬是将一坛美酒酿成了攻心的毒药,彻底摧毁了王彩玲的前半生。她身穿礼服在歌剧的无声源音乐下走上了天台,寻求心中的解脱,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是对心爱的《托斯卡》中女主角的歌颂,与其说她是自杀,倒不如说她在演绎经典歌剧,王彩玲在人生的大舞台上一直在追随模仿托斯卡的一切,生活模仿艺术,本就容易悲剧,更何况作品本就是悲剧。
影片中的主要人物都在追求艺术,但真正离艺术最近的是跳芭蕾的胡老师。在所有人都屈服于生活时,他却在生活与艺术之间找到了平衡点,
相对他之前的鱼刺般生活来说,监狱里的文艺演出是他更好的归宿,在现实层面上他圆梦了。
而王彩玲则是离艺术第二接近的,她固执地将没落的歌剧看作辉煌美好的艺术殿堂,将落日视为朝阳的错觉使得王彩玲这个人物的命运充满了必然的悲剧性。
王彩玲只是一味地享受艺术与背后的名利,而不是真正为了艺术而活。都说想出世就必先入世,活在臆想中的王彩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空谈理想主义的人物代表,介于时代背景,谋生存也成了歌剧院的未来,在王彩玲与院长的一段对话中,她孤芳自赏的演绎没有意料中的认可,院长已知晓她的水平,委婉地隐喻王彩玲的天赋不过于此,甚至连为博出名编故事骗人的贝贝出现时,王彩玲选择不教,现实迫使她承认自己水平不足。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多次出现镜子这一道具的运用,多是在王彩玲弹琴时在镜中的模样,显示了她一直活在镜中梦里,与理想中的自己反差过大,特别是在教导贝贝唱歌时,镜子出现了一道裂缝,王彩玲的镜中梦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揭开艺术这层薄纱,看似命运相似的几个人其实有着云泥之别的精神世界。最终屈服于春天的来临,象征着无限希望,多少给予人蠢蠢欲动的情绪。或许是人们出于内心的本愿,使得他们不得不去相信春天就是希望。但事实却是人们对于自然的变化寄予了自我。最终屈服于生活的周瑜,黄四宝已然忘却艺术,艺术与现实找到了平衡点的胡老师不再是鱼刺,而女主王彩玲仍不愿完全屈服,她怀抱极大勇气与坚强领养有缺陷的孩子,最后在天安门上与孩子的温馨嬉闹,恰是她内心缺陷的填补。
王彩玲倾尽前半生寻慕春,后半生而是她真正春天的希望,认清了自我,家庭与生活使得她的立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