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岁月催人老的缘故吧,近段时期生活与工作总感觉不遂人意,明显地无力与迷茫,偶尔的眩晕有时竟诡异地把我带到了童年时代。
在美妙的童年,不知道斗争不知道对立,不知道恐慌也没有烦恼,有的只是友谊、玩乐、无尽的想象和对长大后的憧憬。记忆深处一桩桩一幕幕有趣的游乐影像逐渐被勾起,“跑捉 “、“挝子儿“、“乾房子“、“跑城“,……,趁这股热情,我想先说说“挝子儿“这个游戏吧。
“挝子儿“是老家方言说法,其中的“挝“本意为“抓“,但方言中被念成了“瓦“,是一种较小的孩子在一起玩的游戏。
这个游戏共七颗石子,玩家可以若干个,但一般两人玩居多。
先是"拼子",就是把七颗子放在手掌,抛起来再用手背接住,再抛起来再用手背掌住,接得子数多者先玩,直到先玩者失利之后轮到另一人。
基本模式就是过关,把各关都过了或把对手套圈了即为胜者。每关最灵魂的一步就是单手抛起一子,之后做某个规定的动作,做完这个动作后再用同样的手接住抛起的子,随着关的升级,这个动作的难度会更大一些,接下来详述一下我所知道的十关。
第一关:把七粒石子全撒到地上散落开来,捡起一粒,放在右手(左撇放左手),抛起该子,在该子还未落下之时,用右手从地上捡起1子,捡起时不能惊动其它5个子,再接住被抛起的子,之后右手留一字,其它子放左手,循环下去直到捡起另外5子,此关才算通过,否则下一轮重来。
第二关:与第一关类似,只是每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2个子,分3次抓完。
第三关:与第一关也类似,只是每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3个子,分2次抓完。
第四关:第一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4个子,第二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2个子。
第五关:第一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5个子,第二次从地上抓子的数量为1个子。
第六关:也是先把7子撒到地上,捡起一子,再抛起该子后直接一次性从地上抓起6个子,之后再接住抛起的子。这一关又叫“搬(音同奔)钵“,这个名字取得比较有意思,我一直疑惑它的含义,大概是直接一次性从地上抓起6个子显得比较笨重,好像是搬动一个大钵一样有些难度吧?因为在老家,“钵“是过年过节时用来盛装大菜或肉菜的容器,有些大再加上烧得滚烫,从厨房搬到吃饭的堂屋得小心翼翼,不然损失惨重。
第七关:先把一子用拇指与无名指捏着,其它子也放在该手掌部分,之后抛起捏着的一子,把其它6子放在地上,再接住抛起的子,再来一个“搬钵“后面的动作。这一关又叫“磕头“,为什么叫“磕头“呢?我猜想可能是把6子放置到地上时,与地有撞击的声音,这个声音、动作类似人“磕头“时的动静罢?
第八关:先是对方拿起两子撒在地上,玩方用树枝在两子之间划一条直线,玩方右手持一子,抛起,在未落到地上过程中,把地上其中一子扒到直线的另一侧,再接住抛起的子;用同样的规则,把地上另一子也扒到直线的另一侧;最后类似第二关,一次性把地上两子抓起即算完成。这一关又叫“过河“,这个名称还是比较好理解一些。
第九关:类似第一关,但并不把从地上抓起的子放置左手,而是当取得一子时,同时从右手小手指处滑下一子,但被滑下的子不能碰到其它地上其它子,所有子都被抓过一遍后,再类似第六关,一把把地上6个子全部抓起。这一关的主要动作类似母鸡下蛋,所以这一关又叫“下蛋“。
第十关:对方拿起一子放在地上,之后他用大拇指按在地上,有时还会用左手来帮忙,而玩家需要拿起一子,用右手抛起来,在该子还未落下之时,用右手从地上拽出被对手按住的一子,再接住被抛起的子,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人按住地上的钉子,所以这一关又叫“按钉“。
我个人记忆中的“挝子儿“的规则,可能也不一定太准确,只是个大概,而且各个地方规则会有差异,之前看过林海音写的文章,就说到她小时候在北平也玩过“挝子儿“这个游戏,不过她用的工具是白果、桃核或玻璃球。
其实在中国古代早就提到这个游戏:兰陵笑笑生、曹雪芹等人也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提到过这个民间游艺;目前在中国的南方和北方都有关于它的记述,只是叫法不一,“抓子“、“抛石子“、 “打石子“等等都有,玩具材质、子数、玩法规则、玩家人数都或多或少有些差异;其中在东北一带,也有个称为“玩嘎拉哈“的游戏与之相仿。
作为一个70后,在我的年代和记忆中,大约这个游戏相对盛行于八十年代初前后几年。那时候农村物质条件匮乏,吃饭穿衣都得不到保障,更不要说有什么象样的玩具,孩子们想要有点精神食粮,只能靠自己的DIY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挝子儿“自然就流行开来。而这个游戏因为是坐或蹲在地上玩,常常弄得灰头土脸,不太适合大孩子尤其女生,经常玩的是小一些的女生。我在年幼的那几年,跟不上哥哥们的节奏,只能跟大一点的姐姐们“挝子儿“了,而这因此得福,让我了解并掌握了这个趣味游戏的玩法,当然更主要的是让我的美好童年充满更多更有趣的回忆。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物质的丰富,孩子们把主要精力都转移了,“挝子儿“也就慢慢衰落了下去。现在的孩子们估计连听也没听说过这个游戏,就好像这个游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其实即使是那个时代的人,到现在也未必能记得多少了,我说的这些也只是尽可能地还原当时的样貌。
让人快乐的其实不仅仅是游戏本身,制作游戏道具的过程同样是其乐无穷的。
虽然只用到七颗石子,但我们对快乐的追求是没有上限的,这七颗石子让我们挖空了心思去搜罗,考虑到石子的大小均称、材质耐用、颜色耐看、相对易打磨的,平时我们也经常凑在一起研究,哪哪有好石头。有时在墙跟底下寻觅,但只能找到碎砖头或磷质类的石子,这种石子不仅色泽不好看且容易磕坏,当时也考虑到用鹅卵石,但不好找差不多规格的,而且太硬不能打磨。
最后我们还是利用周日大块时间去大型工地或筑路现场,那里有非常好的大理石,白色夹杂一些浅蓝,让人一看就喜欢,硬度大耐用,虽然打磨得费些时间但根本难不着我们,我们有的是热情与耐心,每天上学前、放学后,只要有空就拿出来放在墙上或大石板上使劲磨,直到把所有的棱角磨圆,终于有一天,“宝贝”出炉了!
有了这样一副称心如意的“宝贝”,时刻随身携带着,似乎自己的身价也提升了,因为总是有人央我一起玩上几把。即使是课间十分钟,也会迅速地在室外找一块小平地,大伙围成一圈或蹲或坐,进而玩了起来,时间是短促的,我们仍会讲究策略或技巧,比如抓三子时,怎样才能让六子分成两堆,用多大的力度撒多远才更有利,有时还发生一些小小的争议而面红耳赤,但决不影响游戏的进行,直到上课铃响起才收起玩具飞奔进教室。
一把沉重的石子,有时还带些棱角,长期放在口袋里,晃来晃去很容易就把口袋撑坏,母亲见了会责骂我们,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假如是丢了石子,哪怕是一颗,不知道得伤心多少天呢?
幼年的我,虽然有哥哥姐姐,但他们似乎不太擅长照顾我,也有可能是我过于顽劣让他们疏于关注。其实我经常是孤独的无助的,也会受到一些的人欺负,是“挝子儿“让我暂时忘记了这些,作为游戏伙伴的姐姐们也常会帮我声威,让我渡过那段孤独的时光。
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姐姐们圈坐地上一起玩“挝子儿“的身影,她们手上、裤子上全是白色尘土,尤其是邻家姐姐,玩的得意之时身体前俯后仰,那如游龙般的手法,上下翻飞,总能在接住下落子的之前的瞬间把分散的一堆子准确地从地上一把抓起,犹如狂风卷残云般,这对我来说这种不可思议的难度常常会激发出我克服困难的决心。
前几年回老家,偶遇见邻家姐姐,与她攀谈了好久,她还是那样直爽、聪明、美丽、大度。近期母亲说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可她仍然是那样的年轻容貌,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虽然她没有多高的学历,可她见识、阅历、思想明显超越了周围同龄伙伴,她是一个活得极为洒脱的人!真心希望她过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