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法国人们联想到的就是浪漫,漫步在塞纳河边,低徊在香榭林荫下,酒吧慢酌,咖啡馆里细语......
都说法国式的浪漫与那些鲜花,香水,酒精还有拥吻是永远联系在一起的。
只有真正到过法国的人才能体会那些法国式的浪漫,你只有到了那里才会懂得法国人对优雅精致生活的追求。
现在沈炼明就站在法国的土地上,但巴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浪漫色彩,因为他的肚子已咕咕的叫了起来,他不但很饿而且头还很晕。
无论是谁只要被塞进一个终日见不得阳光的集装箱连续二十天吃着没有营养的压缩饼干,一样会头晕,不但会晕估计有可能还会死。
沈炼明并没有死,因为他比常人更能忍受痛苦。
他要比常人更能忍受生活对他的折磨。
他为了能躲避警察可以跳进粪水池,任由粪便污秽穿透身体得每一寸毛孔。
为了可以有机会来法国他躲进集装箱连续二十天的吃喝拉撒都在一个丝毫没有光亮得地方。
他深知偷渡并不容易,所以强大得生存意念告诉他不能够死去。
他还有仇没报,如今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撑,所以不管在任何艰难困苦面前他的潜意识都会告诉他绝不能死去。
为什么他要从遥远的东方远赴法国?
是什么让他忍受躲进粪水池的屈辱?
没有人知道,现在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管是什么,他总有自己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就像人们为什么要北漂。
为什么要下海一样。
生活总有着让你难以理解的无可奈何。
而这种无可奈何岂非正向一把无形的枷锁锁住你一样。
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如何冲破这无形的枷锁。
岂非正是有了枷锁才有了生命的追求!
至少在沈炼明看来这就是他的追求。
夕阳西下。
他拖着疲惫得身体像一只过街得老鼠游荡在巴黎得街头。
之所以说像过街老鼠是因为他身上很臭,无论是谁只要吃喝拉撒都是在一个房间难免身上都会发出异常得臭味,更何况他还没有洗过澡。
街头的人们都在用异常的眼睛看着他。
现在他的追求就是先把肚子填饱。
当他带着自信的法语向一家店描述说要吃一碗面的时候,店员招摇着手双手捂住鼻子指挥他离开。
夕阳西下,埃菲尔铁塔在夕阳下就像一个美少妇一样令人心醉。
夕阳西下,沈炼明躲在一件破烂充满酸臭味的衣衫下废得让人心碎。
不管是谁只要在这样的条件下都不会感受到浪漫,当然也不会感觉到舒适。
舒适和浪漫本就跟国家没有任何得关系,浪漫是人与人之间得情感与关怀。
所以将来能不能功成明并不在于上哪一所学校,重要的是在人如何的自我努力学习。
岂非人才是更重要的核心。
有了人才有了世间万物。
现在他没有心情欣赏法国那些带有浓烈风情的景色,他现在最欣赏的恐怕就是爆炒腰花,混沌面,脆皮烤鸡这样的食物。
他必须保持精力充沛,因为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他现在必须赶到巴黎最近的外籍兵团募兵处。
罗巴涅海湾在远离巴黎三百多公里外的地方,每年新参加法国外籍兵团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受训4个月,因为这里有一个足够大的‘农场’,加上这里的条件也非常的辛苦,政府相信在隔绝所有的一切现代化设施的地方更能锤炼出他们所需要的士兵,政客们可不希望白花花的银子养出的是一堆遭粪机器,受训会在四个月后成为法国政府需要的人才,而那些只会“遭粪”的机器会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选择离开,说的更贴切一点那叫淘汰。
在度过难熬的4个月后法国政府会跟来自各国的士兵签订五年的服役条约,五年后士兵可以获得法国国籍且获得法国永久居住权,当然假如你足够优秀你也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更加职业的军人。
沈炼明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这片梦寐以求的热土为的就是一张名正言顺的国籍。
对于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而言,正常身份就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希望。
试想一下卖车票需要身份,住房需要身份,上网购物需要身份由此可见对于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不但很重而且重的要命!
所以为了命沈炼明此刻就站在外籍兵团的受训农场。
一周前的夕阳午后他刚从渡轮上下来,浑身的酸臭加上自身法语不好的原因这他吃了不少的闭门羹。
他在一条河边将身体洗净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他花了65元人民币终于在一家中国人开的面馆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面,好心的老板告诉他外籍兵团募兵处具体的位置。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赶到了那!
天很黑。
眼睛在黑夜里寻求着光明的路。
参加外籍兵团初选的人很多,他们挤在一个屋子里听着长官们的训话。
三个月的法语总算没有白学,至少那些比赛项目沈炼明记下了。
5千米跑20分钟内,
一次完成标准引体向上30次,
50米则反跑四次90秒,
这是初级的体能测试,一开始他还认为法国的招兵怎么会如此的简单草率,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这之前有很多落难的民众为了谋求生存企图加入兵团,如此以来不但浪费了粮食,也让政客们很难发现到底那些是想真正加入外籍兵团的人。
后来他们才设立的三个不同级别的体能测试,只有到了最后才会让你正式开始体检和政治身份检查。
所以在第一天的比赛里沈炼明就看到很多人因为体能不及格而被军团劝退的。
三个不同级别难度体能测试对于有着12年军旅生涯的沈炼明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他唯一有难度的是法语和政治审查。
本以为学习了三个月的法语他自信可以通过,但当看着试卷上的那些主谓宾词句的时候他头几乎是发懵的,尽管在交流这方面他还算可以,当播放机里面播放出那些生涩的词汇时他却是一头的雾水。
要知道法语无法达标的话外籍兵团可是不会收录的。
心境胆寒的他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果然,考官告诉他法语无法通过做好离开的心里准备,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中国人,
一个救他命的人。
准确一点说是‘农场’指挥官。
他叫张啸林。
沈炼明的政治审查时由张啸林做的,没有太多程序他们只是聊了一个下午。
张笑林拿着谭四的法语考卷。
张啸林:“为什么想参加法国国籍。”
沈炼明:“法国国籍。”
张啸林:“你也知道,法语不过......”
沈炼明:“知道。”
张啸林:“但你还是想试一试。”
沈炼明此刻只有苦笑和无奈,法语无法通过那就意味着他今年无法加入军团了。
那他就要在等一年,等他的法语修炼的再好一些的时候他在重新来过。
一年的时间长不长?
不长。
但对于流亡者来说一年就像长征一样长所以他只有无奈。
张啸林:“你可以尝试说服我。”
听到这句话时沈炼明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端详眼前的这位上尉军官。
他的年龄看上去跟沈炼明相仿,走起路来步伐沉重,步态刚正冷峻的眼神里却又带着深沉的恨意。
沈炼明:“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帮中国人。”
张啸林:“这理由显然不够。”
沈炼明:“或许我们曾经都是中国军人。”
张啸林:“有意思。”
沈炼明开始豁达起来。
他问道:“你为什么加入外籍兵团。”
张啸林:“现在是你在说服我,不是让你问我。”
沈炼明:“岂非说服都是聊出来的。”
张啸林:“跟你一样为了法国国籍。”
沈炼明:“喔!但你现在已经有了法国国籍却没有离开。”
张啸林:“因为已经习惯。”
沈炼明:“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张啸林:“喔?”
沈炼明:“我的家乡有一个热闹的集市,由于赶集的人很多镇府特意新修了一条马路,但是新的马路比较绕,所以行车很少,人们更喜欢从我家后面的米街头经过,米街旁边住着一个老头,这个老头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他的手被榴弹击中成了爪子,退伍后迫于生活他只能依靠自己种的一片竹子编织畚箕过活,当然偶尔国家也会给他每月300块的光荣战士津贴,后来镇府考虑集市经济特地在米街又修了一条路,所以老人的房子被征用了不过我听说赔偿的费用却少的可怜。”
张啸林:“还有这样的事情。”
沈炼明:“不但有而且还很多,你从来不关注中国新闻吗。”
他有些激动。
“一个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士,光荣士兵,曾今为了国家葬送过青春,还废了手,然后许多年之后居然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照顾周全,你说可悲不可悲!”
张啸林:“这跟习惯好像并没有关系。”
沈炼明:“假如人们愿意走新修的马路岂非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习惯了老路的热闹,习惯了可以遇到熟悉的人,所以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张啸林:“所以你是说我习惯了部队。”
沈炼明:“岂非老革命军人也正是习惯了任人摆布。”
张啸林:“所以你也有着跟老军人相同的过去,你并不想听人摆布?”
沈炼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今年我无法通过候选,明年我会学好法语重新来过。”
张啸林:“重新来过岂不可惜,你说过中国人应该帮助中国人,所以你的法语政治审查通过了。”
沈炼明内心激动,但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跟张笑林相互握手然后用中国式的军礼相互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