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河推门进去的时候,丁骆已经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歪倒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路达。
路达盯着手机屏幕说:“你来晚了一步,她刚走。”
季子河耸耸肩,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一旁的柜子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来是为了看你的,又不是来见她。”
“切。”路达抬起头翻了个白眼,拿着手机背过身去不理会季子河。
季子河见怪不怪的拿起桌边洗好的苹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问:“真甜,谁送来的。”
“丁骆。”
季子河嚼了一半的苹果卡在喉咙,不知道是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季子河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在桌子上,脱了鞋躺到了路达身边。
路达一脸不满的往旁边挪了挪,“旁边有陪护床,你挤到我的病床上来干嘛,别忘了我可是病人!”
“得得得,打住。”季子河心安理得的占了路达大半个枕头,“一个结石说的这么严重干嘛,反正后天就出院了。”
路达转过头看了一眼季子河,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你跟丁骆,就这么结束了吗。”
“……一个炮友而已,没什么结束不结束的。”
“你真狠心。”
丁骆百无聊赖的坐在电脑前,手指在办公桌上点来点去。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那天晚上和季子河最后的对话。那天晚上季子河眼底里的厌恶让她怎么也忘不了。她自嘲的笑了笑,后悔那天晚上临下车前没有给他一个耳光。
季子河从医院出来,发现外面起风了。他站在门口裹紧了大衣,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路达打了个电话。
“傻逼,外面起风了,你今晚别溜出医院找女人去了听见没。”
“……滚。”
季子河想不明白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愤怒。他想起丁骆咬着下唇为了憋住眼泪而鼓起的脸,想起她倔强的抬起手背擦掉眼泪头也不回的下车。望着她的背影,自己竟然很想下车把她追回来。
他坐在车里,摇下车窗,习惯性的从大衣口袋掏打火机。掏到一半才突然想起当初丁骆为了强制他戒烟,把他家里的打火机都扔了。没想到藏在口袋里的也被她找出来了。他把烟盒扔在副驾,看到副驾上有一把小小的木梳。大概是丁骆忘在车里了。
他伸出手拿起木梳,上面还有一根长长卷卷的头发。他小心翼翼的把头发拿下来,然后把木梳放在鼻下。恩,是丁骆的味道。他突然很想哭。为什么要对丁骆发火呢。明明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拥抱。
季子河把那根头发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路达打来电话说要出院了,晚上找几个朋友搞一个出院庆祝会。季子河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丁骆来吗。”
“你希望她来吗。”
希望。但是季子河没有说出来。他挂了电话,伸手揉了揉眉心,喊来助理,把晚上的行程全部都取消掉。助理有些为难,“季总,今天晚上您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预定好了,您看……”
季子河接过行程表,看到丁骆的名字,才想起之前和丁骆约好去吃她期待已久的日料。餐厅都已经预定好了,当初和丁骆说的时候,丁骆高兴的蹦到他身上狠狠的亲了他一口。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一下当初丁骆亲他的位置,抬起头对助理说:“这个暂时不用取消了。”
季子河站在路达家门口,听着里面的吵闹声,他希望其中有丁骆。他很想她。
推门进去环顾了一周,丁骆并不在。路达拿着两罐啤酒走过来,递给季子河,“不用看了,丁骆没来。她说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
季子河皱了皱眉,很重要的约会?这个女人才刚跟我分开没几天,这么快就又有新的约会对象了?
他伸手把路达手里的啤酒拿过来,“刚出院就喝酒,你想再进去待两天吗。喝果汁去。”路达撇撇嘴,“操心太多老的快。”
季子河跟朋友打过招呼之后,拿着啤酒走到阳台吹风。自己还在这里对她念念不忘,没想到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不过也是,当初是自己把她赶走的,怨不得她。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想着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一会还要回去整理明天需要的资料,便跟路达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
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季子河想起助理对自己说的之前约丁骆去的日料店。季子河没有犹豫,一路向着日料店奔过去。
丁骆托着腮望着面前的日料发呆。看来季子河果然不记得当初与我的约定了。就算记得,他也不会再来了。我这是何必呢。
拿起筷子草草吃了几口,然后红了眼眶。真是的,自己当初特别想来吃的,明明就在眼前了,为什么吃不下去呢。看来都要白白浪费了。越想越委屈,丁骆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
丁骆泪眼模糊的抬起头,看到季子河坐在对面神情自若的给自己夹菜。
“季子河?你怎么来了?”丁骆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你来干什么。”
“今天约好和你一起吃日料,我怎么能爽约。”
“……哇”丁骆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放声大哭。季子河放下筷子看了半响,还是走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季子河看到副驾哭到睡着的丁骆,伸手摸摸她的黑眼圈,俯身吻了吻她的脸。
他大概永远不会告诉丁骆,他隔着餐厅窗户看到她坐在里面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飞奔进去的时候,是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他决定再也不要放走丁骆了。
路达赶到医院时,丁骆在急救室门口哭到站不起来。旁边的小护士正急急忙忙的给她的额头和胳膊做止血处理。
“怎么回事?”路达扶起丁骆坐到一边的长椅上,丁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先生您先别急,您的朋友在路上出了车祸,因为他当时把方向盘向右打,所以才没有伤及到坐在副驾驶的这位小姐。现在我们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您先劝劝这位小姐,让她做一个全身检查吧。”
丁骆从长椅上跌坐到地上,望着急救室门口痛哭:“该死的人是我啊,我替季子河死好不好……”她转过头泪眼模糊的看向路达:“我被查出胃癌,晚期,没几天好活了。季子河根本就不该救我的……”
路达把花递给季子河,季子河接过去,拄着拐杖费力的坐在丁骆的墓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连同那束鲜艳的红玫瑰,一起放在了丁骆的墓前。路达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季子河。
“季子河,什么忘记什么永别之类的话太矫情了,我才不要说。不许忘记我,我巴不得你每天想我想的寝食难安。不过这次是我食言了,没好好跟你告别。下次吧,等再见面的那一天,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季子河紧紧攥着手里的信,轻抚着墓碑上丁骆的笑脸,红了眼眶。
“丁骆,等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