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攻克喀山

我会告诉你：你要小心自己的欲望，因为它们很难得到满足。你将会面临严重后果。

——奥尔格尔德·冯·埃里克，《巫师》

第一章

1545年10月3日，莫斯科

在开始亲政之后，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并没有立即开始任何重要的改革。他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待神职人员回到各自的家里。当然，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向他们赠送了丰厚的礼物。然后是等待使者回到国外。等到国家逐渐安静下来之后，就在首都，伊万开始解决第一个重要问题。只有当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他才能轻易地把贵族召集起来……

“我的朋友们，请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的军队这样弱小呢？”伊万大公以一种挑衅的语气开始了谈话。

“您为什么说，我们的军队是弱小的？”很多贵族都为此感到惊讶。

“为什么？因为我们无法把自己的力量集中起来。我们看到了什么？被宠坏的贵族只关心自己的庄园，只想着让自己的农民更多，对国家的兵源问题毫不关心。这是正确的。毕竟庄园需要人来工作。但是你们没有去想，如果你们的庄园丢失了该怎么办？只有你们的庄园被敌人占领了，你们才会想起来没人为你们打仗的事情。我计算过，只要每家庄园提供2%的士兵，就足以组织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嗯，绝大多数情况下，你们每个人都不想付出这2%。”

说完之后，伊万进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提出了一个相当令人痛苦的问题。事实上，当时的贵族实行的是经典的农奴制，这套制度的成本非常的低。但是，在16世纪，它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主流。也就是说，这即将成为一个严重的隐患。

“为什么沉默？”人们对国王刻意的沉默非常感兴趣。

“我相信您说的话，”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沃伦斯基说。“是的，我们的军队缺少装备，即使指挥官下达最严厉的命令，我们也只能出动一半的军队。我们的骑兵每两个人才有一匹马。”

“情况甚至比这还要糟，”尤里·瓦西里耶维奇·格林斯基同意道。“我们的很多人没有盔甲，甚至军服都没有。这一点甚至连鞑靼人都不如。至少鞑靼人的绝大多数士兵都有军服。而和立陶宛人相比呢？和波兰人相比呢？”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支持者说完自己的话以后，伊万继续说道：“士兵们没有进行过适当的训练。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庄园里干活。他们不学习骑马，不学习挥刀，更不学习列队迎敌。因此，在战斗当中，他们表现得优柔寡断，不负责任，在敌人面前就像一个胆小的孩子。敌人还在弓箭射程之外，他们就纷纷撤退了，害怕拿起自己的军刀。这完全无法和鞑靼人相比，更不要说与波兰和立陶宛相比了。”

“这是正确的，陛下，”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沃伦斯基再次支持他。“更重要的是，如果战斗有一点点吃力，他们就会主动撤回。这一点就很令人生气。没有人愿意要这样的军队。”

“灾难……”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摇了摇头，仔细看了看下面的那些贵族。他们正在试图理解国王的想法。从皱起的眉毛可以看出这一点。国王会说什么？会要求大家提出什么建议吗？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吗？或者是，在敌人没准备好的时候，提前对敌人发动战争？

“陛下你在说什么！”贵族们开始了虚张声势的愤怒。“我们很好的击败了敌人。成功的击退了喀山、克里米亚和立陶宛人的部队……”

“如果他们合起伙来一起发动进攻，那么你们怎么办？你们会击退他们的进攻吗？如果诺盖部落的优素福加入他们呢？如果阿斯特拉罕的可汗哈吉塔尔汉加入他们呢？草原上的势力联合起来对抗我们，我们怎么办？是进攻，还是防御？我明白，今天草原上的部落正在自相残杀，他们无法团结起来。但是，奥斯曼帝国的现任苏丹，母亲来自克里米亚汗国格莱家族。在克里米亚有他的家属。在喀山也有他的家属。哈吉塔尔汉也很容易被苏丹拉进自己的阵营。而诺盖、切尔克斯、卡巴尔达和草原上的很多其他部落也会加入这个阵营。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可能的，”这也许是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戈尔巴-舒依茨基说的。

“而如果克里米亚和立陶宛结成同盟呢？如果同盟形成，喀山一定会加入，况且他们还有亲属关系。那么，我们可以对此做些什么？”

“不能，”一个安静的声音从贵族当中传出。

“所以我问大家——我们该怎么办？这就是我召集你们来开会的原因。”

贵族们皱起了眉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出现。现在，贵族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组织起一支强大的军队。现在，这种情况进一步恶化了，因为在俄罗斯的东南部，人力资源已经严重短缺，因为游牧民族连续不断的烧毁村庄，践踏农田，将人们带入奴隶制。

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沃伦斯基再次加入了讨论……

必须说，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和他一起工作已经不是第一年了。他在尚未亲政的时候就开始寻找自己的支持者。万尼亚知道，沃伦斯基家族的这名军官是非常优秀的，因此他一直在拉拢沃伦斯基。

伊万首先和他聊天。在谈话当中找到共同的话题，了解他的生活状况和学识。然后双方建立起了相互信任，成为朋友。后来，伊万和米哈伊尔非常坦率地对话，并且提出了一个军事改革项目，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谈论如何构想，如何实行。沃伦斯基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他被拉过来了。这是令人兴奋的。这不仅仅是心理学的胜利，还是交易的成功——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向沃伦斯基提供了足够的利益作为交换。

无论如何，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沃伦斯基站出来，对自己表示支持，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国王认为，他提出的改革方案将会比自己的方案更加温和。

他的想法比较简单。让农民在工作和战争之间反复徘徊，这是非常不人道的，因此，作为征召他们的人，国王应该帮助他们。怎么帮助？非常简单。将国土划分成各个区，每个区有大约3~4万农民以及他们所在的全部土地。区一级负责管理当地的军事和经济。一个区的全部地主应该为中央政府准备好共计100名骑兵，并且，骑兵由国家直接管理。

这个建议的阻碍是国家目前只有比较小的行政单位——县（也是贵族庄园）。沃伦斯基将伊万·瓦西里耶维奇的想法通过自己说出来，他建议在县的上面设区，区的上一级设省，再上一级是首都莫斯科。

按照这样的划分，莫斯科一个省就可以征集到2700匹战马，以及供军队出征一个月甚至一年的粮食，还有足够数量的武器和盔甲。并且，有了马，作战能力会大大改善。每个县（也就是庄园）都有一定数量的马匹以满足自身需求，从前，军队是无法利用这些马的。

鉴于莫斯科一个省就有81万农民和大量的耕地，所以，地方的贵族还要为省一级的武装力量准备超过骑兵3倍的民兵。他们的训练与骑兵相比要少一些，武器装备也比较简单。无论是骑兵还是民兵，他们都不接受贵族的直接控制，而是由军官进行指挥。而盔甲武器也不再由地主自行准备，而是他们向国家缴纳税收，然后以最高标准进行装备。

而最重要的是征召军队的效率问题。国王下达命令给省长，省一级就要迅速给区下达命令，再由区传达给县，整个县的民兵在省长接到命令以后3天之内就要集结完毕。另外，骑兵是常备军队，由国王直接管理。是的，他们应该随时随地为国家的战争做准备，以便在必要时出发。

当然，还要为士兵提供足够的保障措施。如果士兵在战争中阵亡了，那么，他们的妻子必须领到足够的抚恤金，这笔钱应当足够让他们的孩子用到18岁。士兵因为战争出现伤残，领到的抚恤金也是相同的。此外，士兵在服役25年之后就可以退休，那时将会发给他们一笔养老金。阵亡、伤残和年老的士兵家属都不需要为庄园工作，而是直接受政府管理，庄园方面要分出一部分土地给他们……

贵族们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就像开锅一般议论开来。事实上，这意味着自己的一部分土地被事实上剥夺了，自己控制的劳动力会减少，听命于自己的兵员也会减少。众所周知的是，直接上没有人会和自己的财产过不去。

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正在等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对此早有准备。现在他的权威不足，他只是所谓的“宫殿里的巴西勒斯（源于古希腊，拜占庭皇帝以此作为头衔）和独裁者（古希腊对君主的称呼）”，就是政令不出宫廷的意思。现实当中，他对伏尔加河流域的贵族们几乎没有影响力……

现在他们发怒了。真的太好了。国王用权杖敲了敲地板，让他们都闭嘴。

“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他说道，“你看到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意你的想法。我不介意，因为我赞赏你的想法。你是否准备好实际行动了？”

“准备好了，陛下。”

“你的时间足够吗？你的庄园在南方很远的地方。你自己也是庄园的主人。你准备让自己的农民到很远的地方作战。非常热情、全力以赴的战斗。但是，你可以想象，你手下的劳力将会减少。你觉得，这样会使你的庄园荒芜吗？”

“我认为这是值得的，我会带领他们进行战斗。这件事很重要。我并没有丧失理智。”

这一点已经事先被国王和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沃伦斯基订好了。沃伦斯基的起点并不高。但是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在未来，他将成为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个上将。

“贵族们怎么看呢？”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对贵族们的看法很感兴趣。

沃伦斯基的势力非常弱小，但是他做了这样一件事，就是愿意第一个进行尝试，支持这些政策在自己身上使用。如果贵族们表示拒绝，那么将会非常丢面子。因此，贵族们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反对观点。所以，伊万的策略取得了成功，议题继续……

“我看到你们当中没有人反对。所以我们会照此推行。就从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开始。”国王说道。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对于改革无法推进的担忧被化解了。而且，他同意改革从自己这里开始。

无论如何，国王表示，这项改革将会推行。贵族们很不情愿。但是最重要的是，国王走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