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有一种感情,一辈子也不会输给时间
你信不信有一种痛楚,一辈子也忘不掉
你信不信,我发过最毒的誓言,这辈子你再也遇不见我
郁唯一缓缓蹲下身,坐在冰凉的地上独自承受着这一切,非伽站在门外,伸手敲门。
“唯唯,”,她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一天,非伽也不吃不喝地陪了她一天。
曾经以为爱上她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一场游戏,如今看来,他远远无法承受那样的痛楚。早知今日,他会不会后悔那年,独自一人带着报复的心态接近曾经生养他而后又抛弃他的小镇,在那里遇见他命中注定的劫,此去今年,他早已深深沦陷,再难全身而退。
他找来备用钥匙开了门,她安静地趴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条项链,睫毛上似有泪珠闪烁。
“起来吃饭”,非伽安静地站在床边,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空气里只剩下焦躁与尘埃的摩擦,两颗同样年轻又伤痕累累的心,在那份寂静里,像夏日沙滩上被蒸干的细沙,四分五裂地飘洒在彼此找不到的角落里。
从未见过那样落寞的背影,再有一次心疼,她的防线便会崩溃,如果她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端着粥进来时,看见了她决绝的背影,她将衣服一件件地塞进她的行李箱,他紧紧地捏着手里精美的瓷碗,“停下,郁唯一,我叫你停下听到没有”。他将冒着热气的粥放在桌上,反身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
“没有你的允许,他也不会回来吧?”,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像是利剑一般插入他怒火中烧的胸膛,那火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步步紧逼,直到她退无可退,“你还在想着他,怎么,想要去找他吗?你知道他临走时和我说什么吗?哼,郁唯一,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他捏着她的脸逼迫着她面对他,“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在你和我之间,知道他选了谁吗?”。
郁唯一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小时候听过的瓦斯爆炸的声音,她甚至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还有那绝望的眼神,非伽狂躁的吻像是要吸干她一般,在那永不停止的索取中,她忘记了挣扎,如果这就是景深想要的结果,她未必不能如他所愿,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此之后,以风为誓,心门将永不打开。
非伽紧紧地捏着她的脸,“郁唯一,又想装死吗?
脸上的疼痛让她睁开了眼睛,没有悲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放开了她的手,退开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郁唯一伸手解开她的衣领,一步步走进他,衬衫被她扔在地上,她白藕一般的手臂缓缓地再次伸手,欲解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衣物,意识到这一切的非伽冲过来阻止她。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景深的债,我帮他还可以吗?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恩?”她纤细的胳膊里到底隐藏着多大的力量。非伽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你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吗,啊?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她的肩膀因他的摇晃颤抖着,她紧抿着嘴唇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
非伽眼眸一闪,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讥诮,“好啊”,他松开她的肩膀,将她重重地甩在床上,下一秒他便欺身压上来,非伽沉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她闭上了眼睛。
非伽握着她的手臂骤然松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滑滑的毯子覆盖,接着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她重新望着天花板,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脸颊,晕染在枕头上。
只有她知道,她有多么难堪,只怕这记忆日后会随着她的血液一起奔流,而和这一切回忆相关的人与事,她再也,再也不要再见了。
非伽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员去往另一个城市举办画展当天,非伽和时小尚进来她房间“我要出差几天,小尚留下来陪你”。
郁唯一低头在画板上涂涂抹抹,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看好她,如果她走了,你也不用再来了”。郁唯一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抬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画中人物的最后一笔完成,她笑了。
走出房内的非伽却又折返回来,站在她身后。他低头看着画上的景深,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真的只是为了还债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晴晴呢?唯唯你有想过吗”他说完之后起身离开。
屋内,画笔从纸上缓缓地落到地上,触目惊心地在景深的手上擦出一条划痕。安静中,她分明听到胸中有什么爆裂的声音。
“郁唯一你凭什么和景深在一起,只有我才能帮他,你知道吗”
“妈,你们别逼我了好吗”
“只要景深还在乎他的爸爸妈妈,他最后就一定是我的,郁唯一你醒醒吧”
“难道我不能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吗”
晴晴的声音,景深的声音,这么多的声音此刻全都出现在她脑中,连成了一片真相,烧得她头脑发烫,她将眼前的画纸狠狠地撕下,扔在一边。
她嘴角扬起,会做出那样选择的,除了景深还有谁呢,她难过的是,这一次她排在了最后一个。
临走的前一夜,景深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半夜。他在房内掩面哭泣,那是送给上帝的眼泪,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被称为人生赢家的他,何以会发出那样悲泣的声音。
郁唯一推倒了画架,楼下即将出发的人听见了动静,大家面面相觑,非伽盯着忽然停下来的他们,眼神诲谟难测,在他变脸之前他们赶紧走出门外。
生命中又有多少重大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呢?起码现在,她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唯一,你还好吧”,时小尚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郁唯一痛苦的神情让她将所有的疑问都吞了下去,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帮她。
“小尚姐,你帮我去买个创可贴吧”,她指指自己被划伤的手腕。
“好”,临走时,她瞥见了她放在柜子上的行李箱,衣服的一角露在外边。
“小尚姐,谢谢你”,也对不起,后者停了一秒钟后拉开把手出去了。
时小尚站在角落里踱步,边玩着落叶,边自言自语,“哎,也不知道走了没有,估计明天我也该离开了,苍天呐,赏我一道惊雷吧,或者,帮我找一份工作也行”。看了半天,还是晴空万里,又咕哝到,“算了,还是让我男朋友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郁唯一收拾了所有东西后,拖着行李箱搬出来了。最后望了一眼那么多艺术后生心心念念想要来的工作室,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城市,这个地方,她忽然笑了。
此后这个城市与她再无半点关系。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有些人是迫不得已,有些人是计划之内,她偏偏属于后者。
非伽回来后看着空空的房间,许久许久之后,问了身旁的时小尚,“她什么时候走的?”后者默默地把她回来时看到的信封递给他。
五岁那年,郁唯一曾在算命的摊前伫立,他摸了摸她的小手,看着她:
这孩子,虽福大,可命也硬,需把命里的劫一一走过才能抵达。
非伽,你曾是我的第一个梦,于我来说,你永远是那个翩翩少年,我不会忘记是你带我走进一个美好的世界,并让我流连忘返。我不会忘记当年乐此不疲地追逐着你,渴望与你比肩而行的我,因为你,我才变成了更好的我,我感激不尽。
同样的,我也不会忘记那一场生离死别,他们是我的至亲,而你,却是作为路人经过我的世界,可就是这样一个你,让那时的我深深着迷,以至于让悲剧那么早地发生,那一天开始,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人生中所有的欢乐全都消失不见,包括后来对你的盼望,对你的眷恋,当然,还有憎恨,我原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可是当我再次遇见你,看到你脸上,眉眼间隐藏的痛苦,我知道,我要食言了,那样善良的你,我恨不起来。
我以为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任何欢乐,因为我有罪,我不配。可还是有人向我走来,在最年轻的生涯里,不辞辛劳不计结果地走近我,爱上我,在我黑暗的世界中敞开他全部的光与热,让我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是他告诉我,城门外面,真的有光存在。
但就是那样一个明亮的,善良的少年,他的脸上却总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忧伤,我知道,那是对你的愧疚,对他的惩罚。纵使他在承诺,责任,还有愧疚和他本身有关的一切与我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我也不会怪他,你问我知道他选择了谁吗,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知道吗,选择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他的哥哥景逸,一直在他心中。如果可以,他情愿当年死去的是他,景深他,就是这样的人。
非伽,拜托你不要变,不要恨,因为背负着苦难继续往前的才是人生。
你们之间,我并不是钥匙,即使我也曾深陷于这难堪的局面。如果你足够明白的话,即使景深再也不回来了,我也不会爱你的,至于景深,我也不会让他再遇见我。你知道的,我是个向前看的人,不要试图找我。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背负的沉重,也因为这样,我是郁唯一,而你是景逸。
上卷完~
我们都笨拙地爱人,也都笨拙地被人爱,爱到最后,曲终人散之时,却发现我们的身旁,背后空无一人。我们只能呆呆地望着曾经奔跑驻足的地方,回忆一切,大人们都说,只有经过这样笨拙的离别,我们才会与更好的自己相遇,因为我们每跑一步,就丢掉一个稚嫩的我们。
最终,那个男孩教会我爱,那个女孩教会我成长。
而我,在每个起风的日子里,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