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的成长!
我不知道出生在哪个地方,甚至不知道父亲是谁,只晓得母亲是只铁包金,她除了有饱满的乳房外,还有一身黑的发亮的鬃毛,同时我还有6个兄弟姐妹 。
在我们一个半月的时候,有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拿着钱,抱走了我的妹妹,但在他临走的时候,手指又指向了我,于是我和妹妹一起被装进了笼子里。
在离开的那一刻,我看了母亲今生最后一眼,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一闪的泪光,但她没有哭出来,我也没有,妹妹也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体中流淌着古老的喜马拉雅山脉犬珍贵的血液,无论在何时何地,不管面对什么,我们可以流血,甚至可以放弃生命,但决不流泪,决不!
外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风把屋子上面的经幡吹的猎猎作响,我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想在脑海中留下点什么,但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山脉,只有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仿佛闪着零零星星的几点亮光。
经过了几天几夜汽车和火车的颠簸,我和妹妹终于来到了现在的家—一幢被插着碎玻璃和铁丝网围墙包裹住的大洋房。和我们一起到的还有几只和我一般大小的藏獒,但不知为什么妹妹和他们被送进了洋房的樟木门里面,而我却被主人留在了樟木门外面。
女主人给我端来了一碗有着刺鼻的口红味和浓浓的烟草味的食物,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但饥肠辘辘的我还是屏住呼吸把碗里的东西吞了下去,那一刻我脑海中想着的尽是母亲芳香美味的乳汁。
那天晚上樟木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我一个人独自站在院子里,夜晚的天空居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宁静,它有着数不尽的星星和能发出柔和颜色的月亮。
下半夜天慢慢变了,变的越来越黑,最后终于变的伸手不见五指了。突然间我脑海一片空白,随即被汹涌而至对母亲的思念,把全身上下击碎成千千万万片,每一片又碎成千千万万片。这时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地想念她,想念她温柔的舌尖,想念她甘甜的乳汁,想念她一切的一切,我知道在那个经幡飞舞的地方,她也在想我和妹妹。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男主人关到了洋房后面的铁笼子里面,随后我就听到妹妹和其它小藏獒的声音,听起来还不错。我想出去和妹妹在一起,但铁笼太坚固了,我挣扎了半天,它纹丝不动,慢慢的我累了,于是我趴在笼子睡着了。
到了晚上我又被男主人放了出来,院子里墙角下全是妹妹他们留下的气味,我使劲的嗅着,我要把他们一个个装进身体里,装进脑海里。又是一样难咽的伙食,一样紧闭的樟木门,我在静寂的月色中又度过了一夜,天亮时我又被关到了那个铁笼子里。就这样白天被关,晚上又被放出来,我忍受着漫无边际的寂寞带来的疼痛。
但我从没有抱怨过,因为我是青藏高原上骄傲的神!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清晨,主人因为儿子病了,出门的时候显的很匆忙,竟然没有把趴在铁笼旁的我关起来。当听到大铁门“呯”的一声,被主人重重的关了起来的时候,我的心跳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因为我知道今天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看见妹妹的脚步了。
我慢慢的向阳光直射的院子走了过去,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居然是那么的懈意。7,8条半大的藏獒正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食,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妹妹,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看着妹妹轻轻的咳了一下,她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往我这边看过来,突然间我发觉本来比我矮半个头的妹妹,现在居然比我还高出大半个头。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妹妹已经冲了过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哥哥!”。我和妹妹不停的嗅着对方,不停的向对方述说着,可就在这时其它几只藏獒咆哮着向我扑了过来,其中的几只小公獒比我妹妹还高还大,我想也没想,也没时间想就迎头冲了上去,在同类当中捍卫自己的尊严,往往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前面有一只藏獒和有一百只藏獒对于我来讲,没有什么区别。
我跳起来,一口咬住了那只最大最高的黄獒,锋利的钢牙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肩枷骨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撕下他身上的一快肉,但随即从全身上下传来的巨大痛楚,让我的钢牙无法再深入半分。那是其它藏獒在对我不设防的躯干和四肢进行撕扯,妹妹在边上几次想冲过来帮我,但都被他们挡了回去。于是形成了这样一个局面,大黄獒因为疼痛不停地打转,而我也因为死死的咬住他不放在跟着转,其它藏獒则围着我在转,地上滴的到处都是血,也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大黄獒的。
这样的局面一直僵持到主人回来,那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大量的失血让我几乎休克,眼睛也只能模糊的看到近边的一些事物,但我没有松开过一下嘴巴。他们也没有放弃对我的撕咬,因为大家都是藏獒,在獒类的世界里我是英雄,我是骄傲者,因为我一个人和一群比我高大的同类战斗到了最后。但我听到的只是主人对我无比愤怒的辱骂声,头上嵌有钢板的皮鞋,几乎要把我的脑袋从脖子上踢下来,看着主人抱着大黄獒伤心欲绝的样子,我重重地倒在了他们吃食的地方。在我即将昏过去的时候,真切地看到地上打翻了很多我做梦时才出现的碎肉和像钮扣一样形状的小饼干,妹妹急切的呼唤离也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深夜我醒了。刚开始我只能微微的睁开眼睛,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但当我看到边上锈迹斑斑的大铁笼的时候,我确定我还活着。
其实有时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百倍,从我醒的那一刻起,全身上下同时爆发出的疼痛,让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我,几乎把一口赖以生存的牙齿咬碎。我挣扎着想把头抬起来,但脖颈上的致命一脚,使我呼吸时都喷着血沫子。狂风夹杂着暴雨不时地吹打在我身上,犹如一根根闪着银光的钢针,一次次的从我身体中来回的穿插而过。
我没有喊出来,或者是呻吟,即便是那样能让我减轻一点痛苦,因为喜马拉雅山脉犬是永不落泪的藏獒。
其实从一开始我是骄傲的,每天晚上我一个人守卫着整幢洋房,里面大大小小的藏獒可以尽情的鼾睡,男女主人可以在他们的儿子睡着后,无止境地疯狂做爱,而不必担心家中的东西被偷。每当有人不怀好意偷偷*近的时候,我都会隔着铁门对他们发出低沉而又狂野的警告,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敢来试一下我的钢牙和利爪。
可这次为什么主人会把大头皮鞋重重地踢向了我,而把泪水洒给了那只肥胖的黄獒呢?血液里远古的基因告诉我,这不符合青藏高原藏獒的规矩,但我无法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点东西。
雨停的时候,我咬紧牙关试了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为了活下来我抖了抖身上还未丰满的鬃毛上冰冷的雨水,但这一抖不要紧,仿佛抖下来的不是浑浊的雨水而是一块块身上的血肉,真疼呀,疼得我哆嗦,疼的我恨母亲为什么要把我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摆在面前的是一碗被雨水浸得肿胀发白的面糊,我无法选择,只有把面糊合着雨水咽下去,因为我还要为主人去守夜,远古的习俗我无法改变。没想到吃在嘴里淡的不能再淡的面糊,在咽下去的那一刹那就象一把海盐,受伤的咽喉仿佛被人用狼牙棒,狠狠的捅了几下,血顺着嘴角流到了盆里。我强迫自己继续吃,整个头部不停的做着撕心裂肺的机械运动,到最后盆里竟然是殷红一片。
走到前院,本来是两三秒的时间,但没想到这十多米,这次对我来讲是多么的艰辛和痛苦。借着楼上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我注视着水洼中自己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部,它的倒影是那么的狰狞又是那么的无助。
这半个晚上的守夜对于我来说,远比先祖们在空气稀薄,气温零下四十度的青藏高原上与野兽浴血丝杀来的辛苦。他们可以吐着热气,成群的与野兽肆意的追逐,在那里没有歧视,没有呵斥,有的是团结和永不退缩,赢了就喝野兽动脉里流出来温暖的血浆,饿了就吃野兽火热的心脏,从来没有输,因为在青藏高原上输和死是同一个意思,死了也就无所谓输赢了。
可今天晚上的每一阵风,对我来讲就像是一头长着锋利牙齿的野狼,它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在我的身体里面不停的撕咬着,挖掘着。我根本无法抵挡,无法伤到它一根寒毛,它是无孔不入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头默默的忍受着,无声的咆哮着。
天刚亮的时候樟木门被打开了,该回到铁笼子里去了,我艰难地移动四肢慢慢的走向铁笼,主人从后面冲过来狠狠的蹬了我一下,我知道他这是在给黄獒报仇。我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倒下了,但很快又站了起来,我天真的以为这样会使主人对我另眼相看,但女主人接踵而至的皮带让我彻底的失望了。我几乎是爬着进铁笼的,只是那根尾巴还一直倔强的高高竖起,它仿佛能代表我的精神。
后来我慢慢康复了,经过这件事情后我的性格改变了很多,白天一个劲的睡觉,即使有别的藏獒到我的铁笼前撒尿,我也不会睁一下眼睛,但偶尔的半句梦语却会把围上来看热闹的他们,吓的惊叫半天。我知道在养尊处优的他们眼里,我凌乱的胸毛,桀骜不驯的眼神和已一个疯子差不多。
晚上我则呆呆地站在铁笼旁边,我发达的听觉已经不需要我象从前那样,一刻不停的守在前院了,偶尔觉得累了,就到铁笼子里趴一会,我已经习惯把这个锈迹斑斑,四面透风的铁笼子当成家了。
这样的情况我挨过了两年,其间血气方刚的我,忍受着其他公獒在我面前同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小母獒销魂的交配后发出的哼哼声,忍受着主人的不公正对待。有时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是条藏獒了,幸好当有陌生事物*近的时候,来自血液,来自灵魂深处的嗜血,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咆哮,一次又一次的证明那不老的传说。
有一天主人的朋友因为要出差,把一条青灰色的狼犬寄放在这儿,据说因为这个家伙非常凶残,他的主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杀人王”。
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让我无端的兴奋。
晚上主人安排他和我一起守夜,当主人宣布完这件事后,他狠狠的盯了无精打采的我一眼,我能感觉到今晚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心扑通,扑通跳的比任何时候都快,撕咬,流血我太需要了,快来咬我,刺激我吧!我就像一座深埋在地下的千年火山,只要一个眼神我就能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