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金秋十月,走进了初冬的十一月。
城市里,虽然还没有感到刺骨的寒意,但一切也都显露出冬天的模样。
路边银杏树的叶子落满了金黄的一地,诉说着几分萧索;清晨的窗户,蒙上了一层薄雾,午后的太阳光也失去了昔日的威力,只留下吝啬的一点点没有温度的光。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年了,也渐渐熟悉和适应了城市里的冬天。
城市里的冬天很冷,但远不及记忆中20年前,童年在家乡的冬天冷得彻骨。
来城市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结冰。可是童年家乡的冬天,“滴水成冰”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隆冬时节,村西头的小河早早结了冰。
放在厨房门外的水缸里,水面上也结了一层冰。
前一天晚上泼在院子里的洗脚水,第二天一早也结了一层黑里泛白的冰,小孩子忍不住在上面溜冰。
一场雪之后,太阳出来了。
瓦房屋顶上的积雪一点一点消融,雪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像是回到了夏天的雨季。
第二天早上,半融的雪水在屋檐下结成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冰锥,犬牙交错,大块的有半人高。
我们小孩子们也会用力掰掉能够得着的冰棍,拿在手里看它慢慢融化。也会忍不住塞进嘴里添几口,在夏天没有吃到口的冰棍,终于吃到了。大人看到了,会呵斥我们冰棍太脏了,不能吃!我们很疑惑,明明看上去晶莹剔透的,怎么会脏呢?
现在在城市的家里,办公室里,商场里,地铁里都有暖气,即使外面再冷,一回到室内,就暖意融融。
20年前家张的冬天,冷,无所不在,整个置身于冷冰冰的世界,。
冬天上学,到了教室里,一开始手冻的僵硬,冷得握不住笔,写不出字。把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使劲哈气,适应很久之后才能慢慢适应,写出字。
那时候我们常戴一种五个指头露出来的手套。墙面还有一个盖子,出门时把盖子放下来,能保护指头,写字时把盖子翻上去,一举两得,既不耽误保暖,也不影响写字。尽管如此,那年月小伙伴们的手还经常长冻疮的手还经常皴裂。
不仅手冷,在教室坐的时间长了,脚也冻得慌。那时穿的是妈妈做的千层底布鞋,冬天虽然穿的是加绒棉鞋,但还是会冻的受不了,脚趾头冻得红肿。
穿布棉鞋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能畅快地在雪地里玩耍。下雪天,雪舞纷飞,也是孩子们玩耍戏闹的时节。可是布鞋底子不防水,在雪地里走的时间长了,雪就会渗透鞋底,湿了鞋袜,不得不意犹未尽地回家换鞋。
20年前家长的冬天,虽然没有暖气,但可以“烤火”。这也是冬天里最实在的暖和了。
放学回来,或者有家人从外边回来,浑身都冻透了,冷得不行,就在院子里堆一堆柴火,点上一笼火。
火越燃越大,火苗有半人高,一家人,还有邻居们看见了,都围拢过来伸着手烤火。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红的,火苗在人的眼睛里跳跃。
一边烤火,一边说着闲话。一通大火,不仅烤暖了手,整个身上都暖和和的,趁势回去上床睡觉。否则的话,每天晚上钻进冷冰冰的被窝也很需要勇气,即使盖着两床被子,也常常冷得缩成一团,腿都不敢伸直。
那时候,我家住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老式瓦房,屋顶一根根的木条,已经被岁月薰染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老屋也不怕被火薰得更脏,冬天夜长,就经常会在屋里点火,或者煤火炉子,一边烤火,一边看那台古老的黑白电视机。
有时,还得拿个簸箕,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剥玉米——就是把玉米粒手工从玉米棒子上一粒粒剥虾下来。
那时一般秋天收了玉米,就把它们吊在屋檐下、树下,暴晒风干。等到了冬天农闲时节,每天晚上取下来一些玉米棒子剥籽。
彻底干透了的玉米棒子,用专用的刨子或者锥子,在上面穿出几道纹路,用手再轻轻一拧,玉米籽就一粒粒地掉下来了。
如今,家里的玉米种植,收割已经全部实现机械化。
像我家,今年种的几亩玉米,机器收割当天,还没来得及运回家,就直接在地头卖掉了。省却了很多事。
可是童年的冬天,一家人老少齐上阵,围坐其乐融融在一起剥玉米的场景,却只能存在于遥远的记忆中了。
家里老屋也早就拆掉,盖起了楼房。如今再也不能在四面雪白墙壁的无力点火烤了。
记忆中的一切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条件艰苦,却有些我们再也回不去的童真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