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莹
婚礼过后,因为临近期末考,学校里的课程紧张,我的婚假只请了三天就回去上班了。日子一天一天,波澜不惊地过着。
这一年的冬天,这个小城下起了许多年没有过的大雪,一如我16岁那年。学校临时通知,晚自习取消。最后一节课是我的英语课,学生们欢声雀跃,按耐不住地想往外面跑。
我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索性就不讲课了,让他们自习。
我坐在讲台桌上备课,侧过头,看向窗外的茫茫白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大地银装素裹。我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陈信在雪地里问我,有没有听说过,两个人在下雪天,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到白头。
我们曾肩并着肩,走过皑皑白雪,只是后来,我们把彼此弄丢了。
再过十分钟,就要放学了。学生们在下面窃窃私语,收拾书本。我也收起讲义夹,准备等下课铃声一响就回家。
我正拿着粉笔,准备在黑板上布置下今天的作业,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因为是上课时间,我的手机静音。我本能地看了一眼,以为是顾晨来接我了。仔细一看,是苏清浅。
我犹豫了几秒钟,在电话快要挂断前才接起来,“喂。”
“初夏,”苏清浅哑着声音,说话断断续续,有很明显的哭腔,“初夏,陈信死了。”
我手中的粉笔“啪地”一声被我生生地折断,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开的窗,风呼呼地灌进我的脖子里,我冷得直发抖。
大概是见我好几分钟都没有发出声音,苏清浅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她加重了咬字力道,一字一顿,清晰而沉重地砸在我心里。
“陈信为了抓一个抢劫犯,身中数刀,刀刀都是要害。他死了,就在刚刚,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她说,继而歇斯底里,到最后声音渐弱,“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我靠在讲台桌边,勉强支撑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压低声音,“苏清浅,你胡说八道。陈信怎么可能会死,我结婚前一天还见过他。”
苏清浅在电话那头笑了,可声音听起来却是比哭还惨烈,“真的,这是真的。”
我脚下失去重心,腾地一下,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迷蒙,心像是被撕开了口子一样,痛得想死。
我眼前彻底地黑了下来,只听到很多人在喊我。我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黑暗无比的黑洞里,没有一丝光亮,看不到出口。我大声地呼喊,却没有人应答。最后,我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一定是快要死了。
断断续续地,我昏迷了许久。几天几夜,都是顾晨守在我的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生怕我又出什么事。
后来,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天还只是微微亮,窗帘没有完全封闭。我借着那一点点光,看到顾晨趴在我的床边。他看起来好几天没有梳洗,下巴长了一圈胡子。
我抬起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
他醒了,轻轻地扶起我,给我喝了小半杯水。
他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木然地摇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看着顾晨走进走出,给我拿来我最爱吃的蛋糕和零食,还给我煮了他最拿手的面条。我像是一个木头人,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顾晨无措地站在那里,带给我一个消息,“明天,是陈信的葬礼。”
我“哇地”一声,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掩面放声痛哭,肩膀也随着整个身体颤动,仿佛是要把全部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顾晨抱着我,我靠在他身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声嘶力竭,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被抽干了。然后,我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我让顾晨把窗帘打开。
冬日的阳光很好,雪已经融化,顾晨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到窗前。我呆呆地看着天边的流云,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苍老了许多。
我没有去参加陈信的葬礼,我害怕看到陈信的黑白遗像,我怕那个场面,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闭了闭眼,那个我深藏在心里某个角落的人,如今不在了。
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整日提不起精神,颓然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整整一个多月。
大年初三,苏清浅来我家里找我。那天,顾晨出去了一会儿,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听到门铃声,起身去开了门。苏清浅提着几个礼盒,站在门口。
数月未见,她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肚子高高地隆起,还有很浓的黑眼圈。看得出来,这阵子以来,她也应该没有什么安稳的睡眠。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苏清浅微微一笑,轻轻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往后让了让,示意她进来。
苏清浅环顾四周,“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有空吗,陪我去原来的老院子走走吧。很久没去了,怪想念的。”苏清浅突然开口。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半路上,苏清浅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了一小会儿。我伸出手,很自然地搭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侧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没有来由地跟我说了一句,“初夏,对不起。”
我恍惚地想起16岁的苏清浅,让我帮她给陈信写情书,她高兴得跳起来的样子。那时的她,走过来咬下我手里的一口香蕉,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初夏,那,谢谢你噢。”
以前,是谢谢你。
如今,是对不起。
我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笑了一下,问她,“宝宝现在几个月了。”
“马上就到预产期了。”苏清浅笑着回答。
我们走在老街的石板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是久违的老朋友,话话家常叙叙旧。我知道,我们都已经释怀。
我推开院子的门,外墙已经斑驳得开始脱落,院子里杂草丛生。我们掸了掸灰尘,坐在石凳上。
“初夏,陈信,他爱你。”苏清浅咬了咬下唇,突如其来地告诉我,“从来,他都只爱你一个人。不管是16岁还是28岁,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我呆呆地看着苏清浅,看了许久,我死死地咬着牙齿,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想哭。
这段时间,我流的眼泪太多了,再也不想哭了。
关于小伙伴们问是不是结局的问题
如果写完了
我会在最后写【完】
应该还有2章,就要结束啦
原本计划两个月完成的,断断续续地,我竟然写了三个多月
期间,有工作原因,家庭原因,身体原因,断更过
银行从业人员,白天有时候工作忙到炸裂
晚上回家还要伺候俩娃
好在,很快就要写到结局
感谢小伙伴们一路追过来
你看的是故事,我写的是青春
爱我就点个❤️噢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