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跪行

蓝羽怀中抱着足月的女儿,兜里揣着不足百元的钞票,漫无目的飘在陌生都市的街头,空气里都是凄凉的味道,泪水一阵阵淹过胸膛,蓝羽把头抬的老高,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去……

拉长的背影里,满满的寂寥、落寞和无助!她的去向成为一个无解的难题。

那一晚,蓝羽暂时借助在大学一个同学的家里,一进门, 同学自然热情地打招呼,当同学的母亲看到这么年轻一个姑娘,却怀揣着一个足月的婴儿,所有的误解和不屑溢于言表,根本无需赘言。

这一刻,蓝羽才明白,自己一个轻率的举动,估计就会拴住了后半生。这个孩子将和她再也无法割裂,至少在她成年之前。

寄居他人屋檐下,委屈自然不在话下,穷人脖子里没有犟气,为了生活,谁还不低头认输呢?蓝羽也不例外,此刻的生活是她一手选择的……

半夜时分,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蓝羽这才意识到,她完全可以把这个孩子送回父母和姐姐那里,按照惯例,他们肯定会接受他的,毕竟俩人各有份嘛。

那一晚,蓝羽一眼未合,生怕孩子醒来又哭闹,吵着别人休息,她整整一夜都守在孩子的身旁,寸步不离!

孩子也还算争气,一夜未吭声,第二天简单的早餐过后,蓝羽在同学一家人诧异的目光中匆匆逃离出来,在临走前,她不得不向同学伸出“乞讨”的双手,那种感觉,估计蓝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蓝羽飞快地离开同学家,人一旦被逼如绝境,往往会迸发出超强的生命张力,此刻蓝羽便是。

她拖着一个孩子,还有自己简单的生活用品,在都市最为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间最为便宜的房子,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当所有的生活重压都驮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时,她突然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天命吧,竟然让这么一个孩子来成全她。

从她少有笑容的脸上,人们似乎明白,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更加懂得眼前美好的来之不易,也才会倍加珍惜。

在一处破败的土砖房里,蓝羽第一次觉得在这么大的都市里,她终于有了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也算是了却了一幢心事。

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收拾停当,一眼看过去,到还算过得去,蓝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加拮据,丝毫不会给她喘息之机。

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但看到蓝羽,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会抱着一个孩子?心里顿时生出无数个悬念,自然好感全无。

在房东鄙夷的眼神里,蓝羽明白了一切,或许这就是她今后生活的全部真相。未婚先育,肯定不是个正经姑娘。蓝羽自然就是这样躺着中枪的。

果不其然,当蓝羽找工作屡屡碰壁后,她痛定思痛,必须得让她俩活下来,这才是生活最为硬气的难题,你必须迎难而上,否则更是寸步难行。

一个堂堂大学本科毕业生,她却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境地,但生活赋予她的使命,必须完成,她要养活而且还要养好怀里的这个孩子。

于是她想到了“拾荒”,每天夕阳落入后山,喧嚣的城市开始安息,蓝羽全副武装,赤膊上阵,走起路来一阵风一样,旋即走过数条熟悉的街道,后背上驮着她的“孩子”,或者熟睡、或者咿咿呀呀,一手拎着蛇皮袋子,快速翻捡着每一处的垃圾箱,在成堆成堆的垃圾里,她开始寻觅娘儿俩的生活,勉强糊口。

天才蒙蒙亮,蓝羽轻轻地将孩子包笼起来,背在后背上,继续上路,这样既可以减少碰到熟人的几率,同时还可以多一份收获,毕竟其他的拾荒者要等到天完全方亮,光明正大地去工作,但她多了一丝顾虑,可怕的自尊心在作祟,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选择。此刻只是迫不得已!

这样额日子差不多持续了一年多,蓝羽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渐渐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的这份职业,当初的那种羞愧难当的感觉也在慢慢的消失,每个人都是为了生活,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也在所难免,没有什么贵贱之分,活着且活得舒服才是最为重要的人生功课。

后背上的孩子渐渐长大,分量也是越来越重,蓝羽走起来很吃力了,但已经习惯了这样游走在大街小巷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温暖的阵地。

直到那天蓝羽彻底狠下心来,如果一直这样背着,或许他永远都不能落地而行,但蓝羽知道,她不可能背着她一辈子!

蓝羽最后一次被着小孩,算是下了通牒,从此之后,她只能独自前行,做个独立的人!

那一天,蓝羽背着孩子,双手还提着近八十斤的两桶水,等蓝羽接过水的时候,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全部被汗水淹没,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幸福可言。

然而一个人的幸福并不在于外在,有多少钱、多少套房,多么乖巧的孩子,其实幸福只在每个人的心里!

已经累到极限的蓝羽,眼里已经能够看到家的方向,还有温暖的灯光,但她已经双腿发软,根本不能直起来走路,她的后背上却还负重着一个家族的希望。

她神色凝重地安排了家里的护院,叫他们赶紧去山头上迎一下,整个人似乎要昏倒了。眼神里还贪恋着桌上的几颗枣子,或许她是想留给自己年迈的母亲吧。

此刻,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只是自己还傻傻地等待医生给她接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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