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煜唐与韩孙货物流转的重要关节,青城港地理位置特殊,南部三面环海,北部链接煜唐,只有一条狭窄的陆上突出部,青城港就在突出部的顶端。
青城港面积不大,但是人口众多,狭窄逼仄的城区里,足足挤了四十万人。这四十万人里,只有十万是青城港本地人,剩余三十万人都是韩孙丝绸危机时破产逃难而来的的。
韩孙民众自由惯了,受不得煜唐的苛政,青城陈杏霖待民宽厚,不仅对难民减免税收,还出资为难民修建屋社,给与饮食,生民感念其恩,奉陈氏为其主。
陈氏受唐显之祸牵连,煜唐高宗趁机派中成喆大军压境,要将青城港收入煜唐版图。
风息堡降将白鸷临危受命,率军抵抗,誓要保青城港安宁。
三十万难民自愿守城,众志成城,让打败过武侯的中成喆折戟沉沙。
白飚就是在这次围城之战中脱颖而出。
白飚二十岁上下,却有着与年龄绝不相称的稳重与成熟。
六年前,他还叫陈正。
韩孙陈家和青城港陈家祖上多有渊源,按辈分,陈正要叫陈杏霖一句舅爷。
陈正来到青城港之后,作为韩孙陈家的遗脉后裔,进祖庙上了香,入了宗谱。
为保青城港,陈杏霖让大位于白鸷,白鸷击退中成喆之后,有意还大位于陈家,但是陈杏霖心意已决,执意不受。
白鸷无法,便在议事厅的主位上放上陈杏霖的盔甲,自己只愿意代行其职。
因白鸷无后,陈杏霖怕白鸷地位不稳,便将陈正过继给白鸷。
陈老太爷在韩孙民望极高,丝绸危机将整个韩孙拉入疯狂与毁灭之中。
陈正作为陈家后裔,被公推为难民领袖。
白鸷抗击中成喆之后,威望日盛,白鸷非贪恋权势之人,便想着给陈家多做保障。
陈正在会战中身先士卒,体恤兵士,深得人望。白鸷一直青眼有加。
听闻陈杏霖有意将陈正过继给自己,白鸷喜不自胜,但恐自己一个梁赵降将的身份委屈了陈正。
陈正自从韩孙丝绸危机之后,一直被百里家追杀,为了躲避追杀,保护青城陈家免遭百里家所侵害,便顺水推舟,认白鸷做了干爹。
白鸷为其取名白飚,倾心教授,两人一个家国破碎,一个少年失怙,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白飚以父礼待白鸷,一方面是为韩孙难民找一个归宿,另一方面,对白鸷也心怀感激之情。
战败中成喆之后,青城港陷入空前的狂热之中。
白鸷却内心无比清楚,青城港此役之胜全在一个“忍”字上。
非是青城港兵强马壮,而是中成喆青城港久战不胜,内外交困下生生被逼退撤军。
中成喆败于庙堂而非败于战场。
为此,白鸷在战胜之后,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在青城港内加强戒备,夜夜安排人手巡视,以备不测。
青城港,十里巷。
“白都督真是的,咱们都打败楚申半年了,这戒备却是一点也没有放松,大冷的天还要咱们前来巡街。”黑暗的街道里走出一队士兵,为首身材胖硕的士兵嘟囔道。
“别抱怨了,白都督有六十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还在都督府里盯着呢,每天都等咱们巡完三遍城,到三更天才睡,白都督也是为青城港的安全着想。”队伍里一个瘦高士兵说道。
胖士兵辩驳道:“我当然知道白都督是为咱们好了,想当初我从韩孙逃出来的时候,跟你一样瘦,你看现在我胖的,还不是因为陈城主给我们修屋筑寨,送衣送食,白都督打退煜唐军队,我们这些韩孙地逃难来的人才能够活下去,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
瘦高士兵道:“既然知道,就别抱怨了,咱们把护城河那边再巡视一遍,然后去都督府汇报。”
胖士兵答应一声,呼喝后面众人跟上。
巡逻队走至十里巷,突然发现街角灯光阴暗处隐藏着一个人影。
胖士兵立刻血往上涌,举起长枪,声音颤抖道:“什么人!”巡逻队也立刻举起兵刃,将黑影团团围住。
“是我!”白飚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身材瘦削,眼窝深陷,眼中精芒闪烁。
“是少将军啊,怎么站在这里呢?”胖士兵把火把往前递了递,忽明忽暗的光亮下,白飚神色冷漠。
“前面是排水渠的出口,虽然闸口有手臂粗细的铁栅栏,但是如果身材瘦削的话,还是能够挤进来。如果煜军要偷城的话,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在这里。”白飚盯着不远处的水闸出口,目不转睛。
“少将军心思缜密,属下佩服。”胖警察奉承道。
白飚却没有心思闲聊,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沉声道:“熄火,警戒!”
空气瞬间紧张起来,一群人迅速躲进暗处,大气都不敢喘。
周围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胖士兵聚精会神地听,一阵轻微的划水声从水闸处传来,不禁对白飚生起佩服之情。
胖士兵惊恐地望着白飚,张口想说什么,白飚把手指放在嘴唇,做出“禁声”的动作。
划水声越来越近,来人明显有意放缓动作,尽量的减少响动。
这么晚,偷偷潜入青城港的,必然是煜唐的细作无疑。
一定要好好表现,抓住他,在少将军面前就露脸了。胖士兵心里暗想。
划水声越来越近,排水渠内站起一个瘦削的身影。
月光昏暗,看不清此人长相,虽在污水之中,狼狈不堪,此人身形却十分挺拔。
胖士兵和巡逻队蹑手蹑脚地向黑影逼去,只待白飚一声令下,立刻捉拿。
不想黑影从污水中走到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一吸气,突然用尽全力大声喊道:“煜唐太子唐显,求见青城港陈杏霖城主!”
他喊得是如此大声,惊起一阵飞鸟,他的声音是如此嘶哑,好像在沙漠中远行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绿洲。
唐显连着喊了三声,不仅巡逻队听到了,周围未曾熟睡的市民也听到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火次渐明亮。
唐显在这片光亮中露出了一丝笑容,轰然倒地。
他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胖士兵回头看看白飚,不知所措。
煜唐太子唐显?
那个害死城主长女陈顾盼的煜唐太子?
那个据传发疯之后被烧死在自己寝宫的人?
那个引发中成喆带领二十万之众兵围青城港的罪魁祸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见城主?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疑问。
白飚不敢耽误,一边命人将唐显抬至医馆,一边命人立刻禀告白鸷和陈杏霖。
陈杏霖自青城港之围结束之后,一直神思忧虑,每夜不能安枕,此刻正在灯下看书。
白鸷也睡不着,正在都督府中盘腿而坐,盔甲在身,佩刀在侧,第三次巡城的结果还没有汇报给他。
听闻煜唐太子唐显来到青城港,两人均是一惊,赶忙奔向医馆。
唐显被废,陈顾盼堕楼自杀,中成喆兵围青城港,陈杏霖和白鸷一直都身在局中,却不知道事情之来龙去脉。
陈杏霖也曾多方派人打听,但是此等秘闻,细作如何能探查得知。
如今当事太子出现在青城港,如何不令陈杏霖欣喜若狂。
二人来到医馆的时候,唐显已经悠悠转醒。
据医生讲,唐显并无大碍,只是风餐露宿,饥饿体虚所致。
陈杏霖顾不得礼仪,来到病榻之前,用力抓住唐显的手问道:“孤之爱女陈顾盼究竟是怎么死的?”
唐显忍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想起陈顾盼的种种,一时悲从中来,眼泪簌簌流下,虚弱道:“唐傲遭奸人陷害,连累陈妃娘娘了。”
“是谁!”陈杏霖一声怒喝,须发皆张。
唐显道:“奸贼乃是当今的煜唐皇帝唐傲,以及他背后的百里家族,还有已经败亡的中成氏。陈妃娘娘受秘术蛊惑而写书坠楼,唐显在狱中,亦被人施以秘术,不得已装疯躲避祸害,此秘术师法力强大,控制人心如同反掌,唐显怀疑,此次阴谋,长门也参与其中!”
陈杏霖强忍怒气道:“你来青城港,意欲何为?”
唐显道:“请城主发兵,攻伐煜唐,扫除叛逆,唐显联系朝中故旧,以为内应。城主报杀女之仇,唐显报夺国之恨。大事若成,煜唐南部自乐安至广平一线二十三城尽数交与青城港管辖。”
陈杏霖松开紧握唐显的手,狂躁地踱着步子,喃喃道:“好啊,煜唐,百里家,长门都参合进来了,你们只道陈杏霖是束手的羔羊么?传寡人令,召集众将,兵发煜唐!”
白鸷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见此刻陈杏霖激怒攻心,已经失去理智,慌忙跪地道:“城主不可!青城港甫离战火,粮食殆尽,军械不足,士兵多已疲惫,此时只应休养生息,筑寨积粮,万万不可因怒兴师,否则便若将青城百姓置于炭火上炙烤。”
陈杏霖怒道:“白鸷,莫忘了你因何人坐上青城港城主之位,掌一方百姓福祉,你是要孤放过那些杀害盼儿的凶手么!”
白鸷听闻此言,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他是如此用力,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滴落,白鸷沉声道:“城主在万般危急之时,对白鸷托以重任,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可是更因此,白鸷决不能看城主自取灭亡,昔太祖唐煜,为报杀妻之恨,十年生聚,终于手刃仇雠。今青城疲弱,只有缓图方为良策。”
一席话说的陈杏霖默然无语,再看看白鸷额头上的鲜血,愤怒混杂着感动的情绪在他心中激荡,一拂袖,长叹一声,道:“孤已说过,青城港诸事,皆由你决断,是孤失言了。”
白鸷再次叩首,说道:“白鸷永奉陈氏为主,不敢有僭越之心。”
陈杏霖低下身,将白鸷扶起,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唐显,轻声道:“好生相待。”
言毕,转身离去。
唐显望着陈杏霖远去的背影,内心无限苍凉。
就这么输了么?
唐显闭上眼,轻声哭了出来。
白鸷对着唐显作了一揖,说道:“太子勿忧,杀害陈妃的凶手,青城港绝对不会放过。只是目下还需要等待时机,太子权且在青城港住下,以待天时。”
言毕,也不待唐显回话,白鸷径自出去。
门外,白飚持刀而立。
白鸷看着自己的义子,满心疼爱,却不敢表现出来,怕其骄纵。“从今日起,你便负责唐显之安全,青城港之未来,便着落在此人身上了。”
白飚点点头,刚才屋内的谈话都听到了,待得白鸷走后,白飚进屋看了看病床上的唐显。
唐显以袖覆面,正低声啜泣。
白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道:“百里氏也把我害的家破人亡,把青城港内三十万韩孙难民害的家破人亡,你,并不孤单。”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
雨夜,青城港城头。
白飚在哨所中围着火炉喝酒。
唐显穿着蓑衣走了进来,雨水滴滴答答地从蓑衣上滴落。
“蓑衣放那边,水别滴炉子里。”白飚淡淡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所谓的煜唐太子而客气半分。
唐显也不介意,他本就常在行伍间胡闹,对兵士的性格十分了解。
“怎么有闲来哨所里看我。”白飚淡淡问道。
唐显拿起白飚面前的酒壶,在空中晃了晃,说道:“来找你喝酒啊。”
言毕,皱眉道:“你说你好歹也是白都督的义子, 官拜少将军,怎么只有两块面饼,一碟花生佐酒。”边说边举起酒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酒也是浊的。”
白飚皱眉道:“你不喝给我。”说完伸手就要去拿酒壶。
唐显却躲了开去,说道:“少将军的酒,就是毒酒我也喝。”
白飚无奈,只能对付眼前的花生米,见唐显喝的开心,忍不住说道:“你给我留点,别喝完了。”
一壶浊酒,两个年轻人轮流喝着,温暖而感人。
酒至微醺,白飚说道:“青城港原本富庶,然而韩孙丝绸危机后,有三十万人逃到这里,吃喝拉撒,城主都要关心,青城港原本的积蓄就被掏空了。作为连接煜唐与韩孙商路的重要枢纽,青城港的价值就在于连接二字上。
然而韩孙破产之后,百业凋敝,民生疾苦,根本没有资货流转,青城港商业枢纽一失,煜唐便起了吞并之心,可以说,陈妃之事,是个引子。
拥有青城港,便拥有了南下的门户,这是几代煜唐皇帝梦寐以求的。中成喆围城之时,便是这浊酒和面饼,都是难得一见。”
白飚捻起面饼,一张口,整个吞了下去,然后猛喝一口浊酒,大呼道:“过瘾!”
唐显道:“韩孙惨祸,我略有耳闻。”
白飚笑了笑,说道:“你只是耳闻,我却是目见。最严重的的时候,物价涨了六十倍,一罐牛奶卖到二两白银,馒头卖到八十个铜钱,普通民众早已破产,哪有钱去喝牛奶、买馒头,那些商人们不愿意降价,又没有地方储存商品,于是就把这些牛奶馒头都倒入离城宫河里,那段时间,宫河水都是乳白色的,放眼望去,漂浮的都是馒头。商人宁愿把食物都倒入宫河,离城内却每天都有数百人人饥饿而死,可笑吧,但这确实事实。”
唐显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已经词穷。
白飚恨恨道:“百里氏罪大恶极,虽万死难辞其咎。”
唐显道:“自古兴亡多少事,苦的都是百姓啊。”
白飚站起身来,来到哨所门口,一阵大风吹过,把繁密的雨丝吹在他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白飚突然道:“百里氏的确厉害,不然怎么把你这煜唐正牌太子逼得走投无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我喝酒?”
这话说出来,白飚就后悔了,这不是去戳唐显的痛处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圆回来,就听得唐显道:“确实,百里氏的手段的确毒辣,我煜唐以粮食控天下,他们就想办法控制种子,垄断种子与粮食收购,煜唐的粮食战略就大打折扣了。”
白飚冷笑了一声,说道:“殿下就只看出这些么?”
唐显浑身一惊,问道:“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白飚道:“韩孙的商贾都听过一个故事,有个郎中专门给人拔牙,他每次给人拔牙的时候,除了把那颗病牙给拔出来,还常常用淬了药剂的刀具把一颗好牙的根部腐蚀坏,这样一来,病人就得不断地找他来拔牙,直到病人的牙都掉光了,郎中再把早就准备好的假牙卖给病人,而且,这个假牙十分的不结实,病人要经常再来购买。如此这般,郎中就在病人身上挣到了百倍的金钱。”
唐显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飚道:“控制粮食种子及收购只是拔牙,福寿散发源于韩孙南部岛屿,被百里氏进献给韩王孙世勋,尔后风靡天下,煜唐高官也多有吸食的,这点殿下知道吧。”
唐显点了点头,说道:“些许娱情,不伤大雅。”
白飚冷笑道:“殿下当知道福寿散一吸便上瘾,煜唐皇帝唐傲手下还有擅长秘术的长门法师,若是他们把福寿散和种子结合在一起呢?生产出吃了就会上瘾的粮食呢?这就是给腐蚀好牙的根部。”
唐显惊道:“如此,煜唐危矣!煜唐粮食优势将不复存在。”
白飚道:“我跟你赌一壶酒,现在百里氏一定在这么做。”
唐显再也坐不住,站起来不住的踱着步子,脸上阴晴不定,嘴里喃喃道:“如此,有何破解之法?”
白飚却笑了笑,说道:“殿下何必担忧,癣疥之疾而已。”
唐显跪坐在地,对着白飚作揖,说道:“先生有何教我?”
白飚见唐显如此正式,也收了散漫之心,端正坐了起了,说道:“殿下勿忧,百里氏纵横商界经年,无人可敌,你我若与之商场对抗,必无胜算。百里氏之软肋在军事,韩孙得逞者,不外楚申武侯支持,武侯一死,便若水中浮萍,没有了根基。为了重新拥有军事上的外援,楚申百里君集扶植司马正德,积极策动西征煜唐。煜唐次宗百里流云与穆云默相互媾和,推动北伐青蛮,便是此中关键。若有精兵十万,杀伐决断,将其全族斩之,百里之祸破矣。”
唐显道:“现在百里氏已据韩孙之地,百业复苏,重塑商道,怎知他们不会建立自己的武装?”
白飚道:“百里氏必然会建立自己的武装,但是有两个弱点,其一,百里氏起于奴隶,非太祖唐煜钦定柱国,又祸乱韩孙,得国不正,民众并不服膺。其二,百里氏之骁勇卫士,皆是由金钱收买而来,欺压民众尚可,却不会效死力,这也是商人武装的通病,只消雷霆处置,不足为虑。”
唐显对着白飚又拜了一拜,说道:“少将军大才,唐显受益匪浅。”
白飚突然有些黯然,说道:“有才若何,青城港还不是要走老路了。”
唐显道:“少将军已经知道了?”
白飚道:“早有人报我,青城港要重开关隘,与韩孙煜唐通商。”
唐显劝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青城港弹丸之地,所依赖的,不过通商之利,若断绝商路,怕是连面饼、浊酒都没有了。”
白飚看着远处的雨幕,默然不语,这道理他又缘何不知。
“少将军看开便好。”唐显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不若我们一同游猎诸国,以增见识,免得在青城港内受些窝囊气?”白飚突然道。
“不可,不可,我是来借兵复国的,哪能跟你到处瞎跑胡闹。”唐显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白都督那日不也说要从长计议,短时间哪会有兵借你,不若与我同游,躲过韩孙青城开港通商这段恼人岁月?”白飚撺掇道。
可是不管白飚怎么说,唐显只是摇头。
见唐显不上当,白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你若同意,我便告诉你煜唐可以统御四海,重塑太祖辉煌的计策。”
唐显哈哈一笑,说道:“牛皮都要让你吹破了。”
白飚面色郑重道:“先以粮食替换草料,控制各国军马供应!尔后控制各国经济业态,以粮食操控百业民生,进而控国!”
唐显听到很感兴趣道:“详细道来!”
白飚却笑了笑,说道:“你且同意与我同游,我再告诉你。”
唐显思量片刻,考虑到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青城港的兵短时间也借不来,不若去别的诸侯处碰碰运气,便勉强答应了。
白飚详细解释道:“现在各诸侯军马的草料一般都是从牧场收割,晒干之后码垛成块,然后运往前线,耗资靡费。若有朝一日,有商贾自愿承担这笔费用,将战马食料运往前线,而且给战马运送的都是精细粮食,军队不承担运费,所运粮食的费用比草料还要便宜。你说这是不是一笔大生意?”
唐显想了想,说道:“如是,确然,只是如何让粮食的价格比牧草还要低?”
白飚道:“长门秘术中很早就有杂交粟米而增产的法术,只是一直被后人轻视,当然这种杂交增产的粮食,法术得来,非自然之物,吃的久了,人畜便会得慢性病。”
唐显道:“会让人得病的粮食,如此还说什么?”
白飚冷笑一声,说道:“殿下难道不想看到他国病弱,而煜唐独强么?”
唐显突然愣住了,他感觉到白飚的话把他内心的阴暗处给勾了出来。
白飚道:“百里氏控制粮食种子的方法虽然恶毒,却是大布局,若不用福寿膏与种子结合,而是单纯增加种子的产量,假以时日,先将军马草料都换成煜唐粮食,尔后以低价席卷天下,所有土地都种上煜唐的种子。这种子经过秘术处理,只能结果一次,不能再次种植,进而垄断天下的粮食买卖,控制与粮食有关的加工、酿酒、食肆行业,这便是白飚为殿下谋划的控天下之计!”
唐显听了白飚所言,,惊为天人,连声拜服。
白飚的计策分为三步走,第一步,以低于草料的价格,且不收运费,将处理过的粮食替换各国军马的草料,控制军马草料生意。
第二步,大规模推广煜唐多产粮食种子,挤压各国本土粮食市场,潜移默化中改变人民日常饮食习惯。
第三步,粮种经秘术处理,使之没有后代,则天下土地皆要种煜唐粮种,而煜唐粮种又不能重复种植,只能多次采买,进而便控制了天下。
此次对话,在煜唐正史中被称为“围炉夜话”,唐显借助青城港起兵复国之后,便笃力践行“围炉夜话”中谈到的计策,奠定了煜唐在天下争夺中独一无二的历史格局。
第二日,两人便向白鸷辞行,白鸷明白二人不愿意看到青城港跟韩孙通商,便放了二人长假,嘱咐白飚多方照顾唐显,自不待言。
一个月之后,韩孙与青城港以及煜唐三方代表商定完毕,正式开港通商,韩孙经百里家几年经营,恢复了元气,煜唐急需青城港的货物转运,行销天下,青城港内资货流转重新繁盛起来。
所有人都言笑晏晏,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远行的白飚跟唐显了。
下一章:九州天演录——29.蛮族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