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味觉是有记忆的,从小生活的土地,给了你我关于食物味道的偏好,家乡的食材,烹调的手法,共同缔造了我们在味觉上独特的爱好,即使成年以后远走他乡,饮食的习惯也难以改变。
我的故乡在神秘的甘肃,牛肉面的故乡,在甘肃,没人把它叫做“牛肉拉面”,这样听起来有些奇怪。为什么我说甘肃神秘呢,因为很多外省人对她一无所知。高考结束后,经过了稀里糊涂的志愿填报,我被录取到了山东,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走出家门,在此之前,我最大的活动范围是64公里,从我家所在的县城前往市区。那时候天定高速还未开工,我坐着班车在盘山路上左拐右拐,上坡下坡,有几分惊险,64公里的距离走了近两个小时。
山东的同学们都很热情,自我介绍过后,班里只有我一人来自“边疆”甘肃。大家对我的家乡充满好奇,你们上学是不是骑骆驼?你们是不是住在沙漠里?你们吃米饭吗?一个个问题搞得我哭笑不得,我第一次知道在我眼里贫穷普通的家乡在别人眼里那么神秘。每次放假买车票的时候,我时常跟他们开玩笑说:实在买不到票就让我家骆驼来接我。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标签,对于不了解她的人,这个标签会无限放大,所以会得出一些奇怪的结论,比如山东人天天吃煎饼,甘肃人都会拉拉面,陕西人都会打腰鼓,东北人都爱吃烧烤。这些让人苦笑不得的结论反而也是响当当的地方特色,只不过给的范围有些太大。在山东生活了四年,我也吃上了煎饼,然而,每次回家最让我想念的,除了家人便是楼下的麻辣烫,广场的牛肉面,路口的牛筋面以及磐安镇的凉粉。在山东是没有这样的饮食待遇的,虽然这里也有牛肉面,但是面不弹汤不咸,味道与故乡相去甚远;虽然这里也有凉皮,但是加入了芝麻酱,味道与故乡大相径庭。我不爱吃芝麻酱,红彤彤的油泼辣椒才是我味蕾最深刻的记忆。那是一种只有西北才能调教出来的透露着粗犷的味道,晒干的红辣椒碾碎后泼上热油,“滋”的一声过后香味能飘上好几里地。一碗刚出锅的牛肉面,浇上熬好的牛肉汤,撒上葱花香菜萝卜片和牛肉,再放一勺油泼辣椒,让人垂涎三尺,这便是一碗正宗的牛肉面,即所谓的“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甘肃人的一天,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的。
我的爱好之一是旅游。选定目的地后自己规划行程,自己确定路线,看自己想看的风景,吃自己想吃的美食。大学的四年我游历了不少城市,从北京到天津,从济南到青岛,从烟台到大连,还有让我熟悉又陌生的西安。海边城市去了四个,还是吃不惯海鲜,就像他们觉得羊肉有膻味一样,我觉得海鲜都有腥味,在内陆养成的舌头接受不了大海的味道。
众多城市中我唯独在意西安,因为这座城市的味道与故乡很像,红彤彤的油泼辣椒,手工擀出来的面条,充满了对故乡美食的怀念。很像的同时也充满着不同,羊肉泡馍,肉夹馍,这些都是西安才有的味道,所以我说这座城市熟悉又陌生。
据说很多留学海外的人都会做几道家乡菜,一是西餐吃多了也腻,二是菜里有家乡的味道。不管天涯海角,家乡的味道就像风筝的线,始终连接着游子和家,把思念的情绪寄托在母亲亲手烹饪的菜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