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伟大,只是害怕

些事情,必须有人开始;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


《我不是药神》

程勇,一个靠卖印度神油为生的中年男子。离异,有一八岁儿子。邋遢、油腻。

在前妻与其沟通带着儿子移民事宜的会面中,前妻几句话就可以将他惹恼并当着律师的面想要对前妻动手。律师是个男人,出来阻止,结果被打了一顿。借此,我们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典型气质——脾气比本事大。

因为生意不好,程勇的保健品(成人用品)店面临交不起房租的困境。邻居好心领来了一位希望他帮忙代购印度产的仿制抗癌药“格列宁”的白血病人吕受益(正版药需要4万块一瓶,而印度的仿制药零售只要2000元)。说是代购,其实就是走私,所以最初,程勇是拒绝的。

但当在医院的老父亲面临救命用的手术钱时,为了钱,程勇决定冒一次险。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便和这一群等着便宜仿制格列宁的白血病人们绑在了一起。

第一次的印度之行,程勇以批发价拿到了100瓶格列宁,并向制药厂长签订了“在一个月内卖掉这100瓶即可获得中国代理权”之约。回上海后,他在吕受益为了兑现这个约定,开始在医院及白血病人的聚集居所推销售价为5000元的印版格列宁。但无人买账,吕受益想起了病友群的群主刘思慧(其女儿是病人),在思慧的牵引下,上海所有医院的病友群群主都知晓了这一条购药途径,并广泛传播。这一行为引起了农村患病青年彭浩的注意。彭浩顶着一头黄毛,他没钱,却想要帮助自己和病友拿到药,于是在一次集中交易中,他趁吕受益独自一人时,进行了“抢劫”——抢走了三瓶印版格列宁。

脾气比本事大的程勇岂能忍受此等事情,通过思慧,他找到了彭浩并且了解了他抢到的药除了自己吃,还分给了病友们。因为没钱还,彭浩开始帮程勇做事情。当完成了一个月内卖掉100瓶的业绩后,为了给印方厂商谈判代理权事宜,在吕受益的牵引下,程勇找到了同为病友的刘牧师。对于仿制药,刘牧师最初是抗拒的,因为“上帝不允许”。但在程勇的劝说下,刘牧师看到了希望,并且加入了他们。

至此,以程勇为首的“卖药5人组”正式成立了。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们帮助了上海市的众多白血病人,并赚得了第一桶金。

当然,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更何况是做着贩卖“违禁药”生意的他们。

有位服用印版格列宁的老太太病倒了。病人家属坚称是吃印版格列宁导致的。但程勇团队虽然不是卖的正版药,但药效等同于正版药,因此,并不是“假药”。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他们通过和家属梳理,了解到了老太太同时还在服用德版的格列宁。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他们去了德版格列宁的销售会,在会上,充满了正义感的刘牧师忍不住在销售环节上台揭穿这个骗子的勾当。程勇们和骗子张长林打了一架,还进了公安局。

于是,程勇被张长林盯住了。张长林是谁,专注贩卖假药好几年。闻到了钱味儿,没有敌人,只有伙伴。

他向程勇伸出了合作之手,希望程勇把渠道给他,橄榄枝是现在程勇所获的两倍利润。

程勇拒绝了。那个时候,大概一方面是因为手上的资源可提供更长远的利润,另一方面是不屑于跟这个假药贩子为伍。

但当张长林以报警的方式突然袭击程勇的药店,虽然因为张长林的提前一分钟告知而侥幸逃过搜查,但程勇的心,恐惧渐渐占了上风。

程勇的纠结是人性的反应:利益的诱惑和对坐牢的恐惧(在公安局时,他专门询问过像张长林这种假药贩子,如果定罪会怎么判),与这群共同“创业”的白血病人或家属之间的情谊的较量。最终,前者胜利了。他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去坐牢。而对于白血病人来说,虽然价格稍贵(一万/瓶),但张长林会继续供药给他们。更重要的是,在程勇看来,张长林有经验,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战战兢兢,随时害怕被抓。

在那个以开心地喝酒吃着火锅开头的雨夜,团队散了。从那之后,大家各走各路。

程勇靠着赚来的第一桶金,开起了服装厂。一年后的他,已经是月入几十万的小老板一枚。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地过下去。直到,吕受益的妻子来厂里找到他,告诉他吕受益因为快要撑不下去而割腕了。程勇大吃一惊,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告诉过他,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想自杀了,而因为有了便宜的救命药,以后更不会自杀。原来,张长林唯利是图,将药价提高到了2万一瓶。因此,在被人告发之后,没人愿意护着他,于是他便跑了。这意味着,白血病人的便宜药,也断了。因为吃不起贵的药,吕受益已经做过几次手术。大概实在受不了那种痛苦以及对家人的拖累,他选择了割腕。幸而发现得及时,被救了回来。

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当程勇再一次见到吕受益的时候,吕受益的脾气还是那么好。他笑着叫程勇吃橘子。他不怪程勇。但程勇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

但当刘牧师再次联系上印方厂商,却被告知程勇因为已不是中国的代理商而无法以批发价拿到印版格列宁。

为了救吕受益的命,程勇决定,亲自去一趟印度,在药店去为吕受益买回格列宁。

格列宁买到了,吕受益却再也用不上了——当程勇在印度采购格列宁的时候,吕受益在一个夜晚,痛苦地起身,看见守在他病床边的妻子和儿子,睡得那么安稳,他笑得好幸福。第二天早上,男厕所门口围满了看客。吕受益,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了断。留下的,是年轻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

吕受益的去世,对程勇冲击很大。他决定,重新开始卖仿制药。在印方受到格列宁的亲妈瑞士制药公司的严格抗议下,印方厂商也压力山大,但大概也被程勇的一片赤诚所触动,同意继续供药给程勇。程勇寻回了彭浩,和思慧、刘牧师一起,又重新开始了代购之路。这一次,程勇决定以几乎不赚钱的500元的价格卖出格列宁。

警察追踪张长林的脚步没有停。张长林在逃期间市场上又开始流通仿制药,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张长林也嗅到了机会,他找到程勇,企图威胁他拿到20万元跑路。程勇知道,张长林如果被抓,自己也逃不掉,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被抓, 格列宁又将没有着落,又会有多少生命因此而逝去。于是,他主动多给了张长林10万,让他跑路,关于药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

张长林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但起码的“义”还是讲的。他后来被抓了,在审讯期间,自始至终也没有供出程勇来。

一直负责格列宁“假药”案的,是程勇的前小舅子曹斌。曹斌刚开始有一腔热血要消灭掉这群伤天害理的假药贩子,但当他在办案的过程中逐渐了解到“假药”的真实面目和白血病人们因此而获得的延续生命的机会,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请领导考虑调整思路。但领导认为法大于情,拒绝了他的请求。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一次运药出厂的时候,警察来了。彭浩为了程勇,也为了更多的病友,选择了担当。他抢在彭浩之前上了驾驶座,将警察们引向他。但在冲破大门甩掉了警车之时,与侧面来的大货车相撞。二十岁的生命,戛然而止。那天,他刚剃掉了一头杂乱的黄毛,准备过几天回家去看看几年未见的家人。

在医院里,程勇噙着眼泪对曹斌大打出手,他大喊“他只有二十岁!他只是想要活命,他有什么错?!”曹斌无言,充满了歉意和无奈。这件事后。曹斌得请辞了该案件。

随着瑞士方面的进一步施压,印方制药厂无奈停产。但答应从药店以2000元的回购格列宁以供给程勇。程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做出了继续以500元价格卖给病人的决定,他说“其他的我来贴。”“就当我还他们的吧。”到这时,我看到了一个最初以利益为追求转而以责任为己任的有血有肉的人。

同时,最初害怕事情波及范围太大引起警方关注而不同意将药卖给外省的程勇,开始主动让思慧向全国各地的病友群发布他们有药的消息。一时间,全国的慢粒白血病患者们都看到了希望,面对生命,变得更加有信心。程勇拯救的,不只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更是一个个期待团圆的家庭。

但法律,是高于人情的。

当程勇最终将儿子送出国之后的一次交易过程中,他被抓了。在法庭上,他淡定而从容地说,自己犯了法,该怎么判他都接受。但希望国家能对这一批因为药物太昂贵而可能放弃治疗的人群予以关注。

因为程勇违法的初衷是善意的,这一点得到了法律的相应理解,最终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在程勇被送往羁押场所的路上,站满了曾经依靠着他提供的印版格列宁而得以生存的病人们。车缓缓地行驶着,病人们慢慢地取下了戴在面部的口罩,以示谢意和敬意。程勇看着他们,眼睛慢慢地湿润了。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吕受益、彭浩。他们微笑着,点着头……

如同程勇在上车之前对曹斌说的:“告诉小澍,他爸爸不是坏人。”

是呀,对于程勇来说,他不是个坏人。同时,他也不算个伟大的好人,他只是害怕——

害怕给了别人希望,又让他们跌入更深的绝望;

害怕明明自己有能力,却不能帮助到可以帮助的人;

害怕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人;

害怕虽然活着,却没法安心地生活。

后来,程勇因为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机会。三年之后,他出狱了。

程勇

故事到这里,基本结束了。

影片的最后,向观众介绍了世界医学界对格列宁药物高定价的抗议以及中国政府推动医改的步伐。目前已经有19个省市将格列宁纳入了医保范围。而因为这样的努力,目前慢粒白血病的存活率已经由2003年的30%提高到了85%。

我想,整部影片向大家传达的,一方面是现在世界以及中国所面对的制药企业高昂的定价与病人需求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表达: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努力,才能够推动现状的改变。而这,需要我们每个人,以自己的良心和尊严为根基,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影片最为打动人的,是程勇由逐利到主动扛起并不天生属于他的责任的转变,以及曹斌为了遵从自己的价值观而反抗体制的行为。这些,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没有人是救世主,但良心和担当,就是我们改变世界的最有力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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