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欣赏到波提切利的《春》,大约是在十多年前,是从《读者》的夹页“佳作欣赏”里看到的,当时印象深刻的是明明是《春》,为什么没有生机勃勃的气象?这几天又在傅雷先生的书上看到了对这幅画的介绍,忍不住要穿越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去膜拜传奇画师波利切利。
一四四五年,桑德罗·波提切利出生于佛罗伦萨一个普通的手工业者家庭,而当时,一场先进的思想文化运动正在意大利的各城市逐步兴起,它是由新兴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借助研究古希腊,古罗马文化,通过文艺创作的形式,来宣传积极的人文主义思想,史学家称之为文艺复兴。其实这是经济快速发展,思想逐渐觉醒,反应在文化艺术上的结果。当时的佛罗伦萨作为文艺复兴的发祥地,在诗歌、绘画、雕刻、建筑、音乐等各方面均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在这种浓厚的艺术氛围内,波提切利很快就崭露头角,成为佛罗伦萨统治者罗伦佐·美第奇宠爱的画师。一四七八年,为了庆祝金主新别墅的落成,波提切利冒着艺术和道德的双重风险,绘制了这幅异教徒风格的作品《春》。
在这幅作品中,波提切利放弃了当时教会限制的具有说教色彩的宗教故事,选用来充满世俗精神的古希腊神话题材,同时他对人体大胆的近乎全裸的画法,在当时是很容易受到舆论批评和金主嫌弃的。在《春》中,维纳斯身居画中央,左手提衣,右手轻舒,姿态秀美典雅,整体线条流畅,她脸上流露了淡淡的忧伤,就像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端庄女子。拉丁诗人贺拉斯诗中曾说:春天来了,女神们在月下回旋着跳舞。这幅画正是描绘这轻灵优美的一幕:“她慢步走着,有着皇后般庄严,她走过的路上,万物都萌芽滋长起来”,因为在古希腊神话中,她不仅是美丽和享乐的代表,还是生命之源的代表。
除了维纳斯,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三个在一起携手祝贺,翩翩起舞的美慧三女神了,这三个用中世纪的装饰风格来展现的美丽女子,分别象征着青春、美丽和欢乐,她们身着薄若蝉翼的轻纱,沐浴在晨光里,象征着生机勃勃的春天即将来临,比例和谐,丰满匀称的年轻躯体呈现出一种健康之美,在阴冷的森林之中,显得格外清新飘逸。
三女神的旁边是众神的信使赫尔墨斯,他脚上带翅膀的靴子,就是他身份的象征,这个面色冷漠的男神正在用神杖驱散无知的阴云,宣告着理性精神的升华和纯洁爱情的到来。作为报春的象征,他的挺拔健壮与三女神婀娜多姿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维纳斯的左边,充满情欲的西风之神泽费洛斯从天而降,意欲掠夺少女克罗莉斯,而当他抓住克罗莉斯的一刹那,女孩变成了花神芙罗拉,情景暗含西风吹过,花神诞生之意,那个头戴花环美丽女神和被抓的克罗莉丝其实是同一个人,变成花神后的芙罗拉口吐鲜花,步履轻盈,所到之处芳香遍地,她纯洁白皙的躯体自由伸展,与风神泽费洛斯的黝黑健壮,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天空中飞翔着众人喜爱的小爱神丘比特,正在聚精会神地射出爱情之箭。
从西风之神掠夺少女的情欲之爱,经过爱神维纳斯的点化,再到三女神快乐的携手,翩翩起舞的柏拉图式神性之爱,体现了波提切利对金主罗伦佐·美第奇的祝福和袒护。可惜,画家在享受美第奇家族政治庇护的同时,也失去了自由创作的乐趣,他当时体弱多病,又奉命作画,这种心境所创造的艺术形象,自然也就忧郁哀伤了,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样一幅万物复苏,呼唤春天的画,所有的人物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欢乐的神情,并且都呈现出一副惘然、哀愁的神情。维纳斯端庄温婉,春神嘴角微微上扬,可眼睛里丝毫没有笑意;三女神翩翩起舞,可是都面无表情,没有互动的欢乐和谐;更不要说那个自行其是,仿佛置身事外的信使赫尔墨斯和掠夺少女的丑陋风神了。其实,这种伤感哀愁的情调,正是当时贵族文化的通病,正如这幅画的定制者罗伦佐·梅蒂奇的诗中所说:青春岁月的欢乐,却并不长久,让我们尽情歌舞吧,莫问明天是否吉祥······
“清新的抒情气息,装饰意味的画面处理,婀娜妩媚的女性形象,富于韵律感的精巧线条”,是公认的波提切利的艺术特点。在这幅画中,他笔下人物与周围的环境有机地融合在一起,青春的神韵和背景的阴冷,人物还略带有淡淡的忧伤,整体给人无尽的艺术遐想。尽管波提切利有的作品主体思想隐晦,创作意图神秘忧郁,可他巧妙的构图,造型的别具匠心对后世欧洲绘画艺术形式的影响很大,因此他被认为是后来者拉斐尔的前奏,是十五世纪佛罗伦萨艺坛上最重要、最后的一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