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街日记》|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在盛夏的傍晚,嗅够了花园中的栀子花,和你手牵着手晃荡着去街角的小饭馆吃一碗鳗鱼饭,饭后饮杯梅子酒。再逛着去海边吹吹风,困了一步两步慢慢往回走。快到家的拐弯处,又撞上了六月百合的香甜。

这是关于夏日的小确幸,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发自内心的快乐可以将一切都慢慢治愈。《海街日记》中流淌着的,是静默的岁月在彼此的陪伴里默默开出芬芳。

沿海地区的夏天,气温一天一天努力攀升,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是枝裕和电影《海街日记》里的夏日恬淡静美,好像整个夏日被镀上了一层滤镜,淡绿色,清爽地散发着青草的香味,可以慢悠悠地躺在窗前吹风扇喝梅子酒。

电影从六月盛开绣球花之时的一场葬礼开始,又在绣球花盛开之时的另外一场葬礼中结束,没有悲恸大哭,没有肝肠寸断,镜头缓缓流淌,人与人之间的纯真美好,温润自然。

故事的起因三姐妹参加父亲的葬礼后接回早年父亲出轨抛弃他们再婚生下的妹妹浅野铃,四个姐妹同住一个屋檐下,在镰仓外婆留下的老屋里,四季三餐,琐碎又充满了温情。

三场葬礼,四个姐妹,一个食堂,一栋老屋,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两座山,一片海,两场烟火,一时的樱花烂漫,一棵老梅树和一度梅雨季,串起了整部影片。

电影看似平铺直叙没有任何夸张的表达手法和酷炫的拍摄技巧,更没有惊心动魄的剧情,有的只是平凡日子里的点点滴滴,是枝裕和将这些点滴串联在一起变成了美好。有了这些细微的美好,使得影片中每个背负沉重心事的人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小铃的初来乍到,面对三个从来没见过面同父异母的姐姐,小铃表现得很懂事,小心翼翼地与她们相处,也由衷地喜欢和姐姐们待在一起。姐妹之间的亲密坦诚,老屋就像是一个女子宿舍,四个女孩子在这里打闹嬉戏,真切舒畅。

香田家院子里梅子树,已经五十五年了。每年梅子成熟的时候,家中都会将梅子摘下,富余的分给邻里,剩下的用来酿梅子酒。在大姐的孩童记忆里,外婆亲手酿制梅子酒的样子记忆深刻。梅子酒,是外婆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在梅树上摘梅子的小铃,青春可爱。对小铃而言,这棵梅树、这个庭院、这个叫作镰仓的古城,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这里是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父亲的故乡。她来到这,沿着冥冥之中注定的血缘关系,寻找深藏在爸爸记忆深处的爱恋,寻找那些散落在草地上的星星的碎片,寻到了这个遗落在记忆之外的家。

被小铃刻满姐妹名字的青梅

经过岁月酿制的梅酒,兑上冰块与水,漂亮、透明。透过阳光,棕色酒体在冰块的折射下,润泽甘甜。梅子独特的香味,混着酒香,在舌尖一层层地堆积。这是花时间酿制的味道,是天地与岁月的杰作。

食物在电影里是一个重要的载体,时长两个多小时的《海街日记》,四姐妹不是在闲谈,就是在吃,或者边闲谈边吃。炸竹夹鱼、天妇罗、荞麦面、咖喱、梅酒、刺身、淡腌菜、沙丁鱼面包。记忆里的味道,因为同某个人的关联,而变得独一无二。

父母的婚姻的破裂,成长中未曾担起责任始终缺席的父母给四姐妹都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每个人性格迥异,都背负着不同的担子,某些情感隐忍又压抑。《海街日记》是以女性视角娓娓讲述——当外面的世界让你失望了,要依托什么才能继续积极地活下去。

影片刻意保持了旧日的生活方式,老旧的火车,古旧的老屋,家中供奉的先人牌位,以及无所不在的姐妹们守旧的生活方式比如糊窗纸,穿着浴衣放烟花,围桌吃饭喝酒。她们都做着最普通的工作,生活规律,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按照传统生活,闲话家常。

慢条斯理地料理一日三餐,梅树下充满仪式感的烟火,自家老宅自产酿制的梅酒,街角海猫食堂二宫阿姨的炸竹荚鱼,莉莉先生小店里爸爸生前常做的沙丁鱼面包,去球场上踢一场球,和可爱的男孩在樱花盛开的大道上飞驰。

看起来都是细碎平常的事情,电影的每一帧画面都在向你展示世间的明媚、温馨与美好,但却又美得不真实;亲人、邻里、病人的离世,大姐姐在感情和生活上的烦恼,小铃无法诉说的苦衷,却又实实在在地告诉你,这便是生活。

每一个人都象是绿植一样,从湿润的土中发芽,沿着阳光的舞步,月亮的歌声生长,开花,结果,凋零。

影片中虽然有很多的矛盾、遗憾和怨恨,但最终都被家庭的传统包容化解。甚至对曾经怨怼的父母都试着去了解、体谅,这其实也是在努力跟自己和解吧。在漫长的时光里,可以预见整个家族的历史都将延续到四姐妹身上,并随着她们老去。她们会走上不同的路,也可能真的在一起守着老屋变成老婆婆们。但是无论如何,总也会变成懂得惜时守岁的老婆婆。

即使讲述的是波澜不惊的生活表象下满是疮痍,借着这自然明媚的光线,平凡的故事多了一层温柔诗意的治愈。葱郁的树木,垂落的花朵,阳光投射下的碎影,仿佛一伸手,摸到的就是盛夏。

是枝裕和镜头下的镰仓啊,太美了啊!画面干净柔和,铺满了微醺的阳光,清新通透,这样的夏日自然是可爱的。阳光下镰仓的海,幽蓝宁静,伴随着日升月落,潮起潮退,时间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一边流逝,一边停留。

细腻的情感和微妙的波动,总与抽象挂钩,并非显山露水,却时时有暗潮涌动。难以用视觉具象表现的细微情绪,在是枝裕和的画面里自然地流淌了起来。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们可能脆弱得因为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或许这就是『治愈』的意义所在吧,生活把它最原始的面目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为其中的哀伤与不幸动容,却更为那些熠熠生辉的小确幸感动。在不幸中理解生活的力量,掌握化解忧愁、继续生活的能力。于是我们得以抚摸到人生的温度,悟出原来笑容拥有着最无往不利的力量,我们甚至开始感激苦难,是它让我们更加珍视生命里那些樱花铺地,青梅成熟妙不可言的小时光。

过好每一日,吃好每一顿饭,温暖总在不经意间,在四季中流转。夏日啊,大概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空气中有甜得像芒果的气息,阳光怎么都浪费不完。在慵懒的午后睡饱起床,一起手牵着手出门觅食,小龙虾盐酥鸡刺身寿司拉面烧烤打边炉大肉包小笼包炸鸡冰啤麻辣串串儿绿豆汤酸辣粉石花膏烧仙草芋圆提拉米苏啊。

挽着身边的你,夏日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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