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后庄之人潮鼎沸,岳拴言道。
“瞧瞧去。”晓灵应声而答。
于是,晓灵、岳拴与神拴三人攀上村子西面的丘陵,抵达后庄。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神拴道:“我去瞅瞅。”
须臾,神拴从人群中挤出来,双手比划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述说:“那个桌上放着一个能转的东西。一个陌生叔伯在那耍弄,还说那叫电影机,放的是《地道战》,讲的是打日本鬼子的故事。”
此时,晓灵与岳拴也好奇地挤进人群,左顾右盼,但仍是云里雾里。
岳拴指着电影机对着西边的土墙说:“晓灵,快过来看。”
晓灵回头一瞧,见一大块镶黑边的长方形白布高悬墙边。
不多时,电影机“吱吱”作响,白光从镜头射向白布,瞬间出现文字、乐声和人物说话。
“这是在说日本人和解放军打仗呢”,隐约有人言。
三个孩子惊愕不已,窃窃私语。屏幕上忽现日本鬼子,“日本鬼子进村了”,“已到村东老榆树下”,一男士高呼。村头田间的男女老少纷纷奔回家中。
后庄乃周村中心,凡集体活动皆在此聚集。今日,却是园县文化馆放映队首次来周村放映抗日时期,河北冀中平原山底村在共产党领导下挖地道英勇抗敌的故事。
周村坐落于园县城东百公里之遥的群山之中,交通极为不便。今日,放映队乃是首度至此,村民们看到日本鬼子的暴行自是惊恐不已。
正当老村长跑到大树下欲敲钟报警时,即遭日寇枪击腿部受伤。但他挣扎许久终艰难站起。“铛, ‘铛铛’”,只见白布上的画面定格在持枪的日军与倒地的老村长身上。
晓灵与岳拴相拥而泣。晓灵头顶忽感熟悉的抚摸,急忙低头躲过。“孩子别怕,那是放电影,是咱们抗日军民与鬼子英勇作战的历史呀”,妈妈安慰道。晓灵心神稍定,鼓起勇气将影片看完。
回家路上,晓灵忧虑道:“不知日寇哪日会闯进我们村子。”神拴问:“为啥?”岳拴答:“咱村无地道,只有民兵呀。听大人说县城里有成群的解放军呢。”晓灵应声道:“对。”神拴不屑地说:“你们两个胆小鬼罢了,我才不含糊。”一旁的大爷嘀咕:“要是能有导演把咱们村里的那些传说拍成电影该有多妙。” 神拴急问:“大爷讲讲鬼故事吧!”大爷瞥了一眼晓灵,“我讲了你晚上怕是睡不好。”“我不怕,谁怕谁别听。”大蛋说道,大哥也附和:“大爷您就开讲吧!”
“好吧!刚看完电影还热血沸腾的嘛,那我即兴编一个。”大爷清了清嗓子,“清朝时候,阳洼庄有个叫冯举人的,日子可苦了 ,就靠给别人作苦力维持生计”。
阳洼庄与周庄相距一华里,分踞于两座山峦的环抱之中。这两座山峰遥相呼应,互为映衬。周庄坐落于南北走向的山脉西麓的几个幽深的小湾之中,居民以周姓为主,其中夹杂着四户亲族,皆为兄弟后代。阳洼庄则散布于周庄西南方向山坡下的地带,十来户人家皆姓冯。两个村落的生活都颇为拮据,居民们均未建造土木结构的房屋,而是选择在山坡上挖掘窑洞以居住。
两山之间的低洼地带,有一条东西向的大道贯穿而过。沿着这条马路向东行进,便是一条自北向南延伸的深沟——羊路沟。通过这条通道,可以通往李庄、冯新庄、杨家湾子、四沟湾等多个自然村落。
某日,冯举人启程前往沟东的冯新庄进行劳作。天色尚暗,他便踏上了东行的道路,大约十分钟便越过羊路沟。白日里的羊路沟并无邪异之事发生。跨越深沟后,冯举人又步行了十多分钟才抵达雇主家的工地。当日的劳作繁重,直至夜幕降临八点半方才完工。
尽管冯举人的生活颇为清贫,但他在村里却人缘颇佳。无论为谁家出力,他从不计较报酬,任由雇主自行给予。有时候,即便完成了工作,他也分文不取,权当助人为乐。尤其对于那些境遇更为困苦的家庭,他多半是出于援手,一顿饭食就足够作为回报。冯举人不仅心地仁慈,而且长于与村民们闲话家常,讲述古今。无论何地,只要得空,他便坐下娓娓道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故事中的山川草木、飞鸟人物,令听众仿佛身临其境。有时候,故事的吸引力如此之强,以至于不仅冯举人忘了归途,连聆听者也都遗忘了此行的初衷。
那日工毕颇晚,东家宴罢后,照例与众人闲聊,却使冯姓举人竟忘了归途。东家知其性好谈,故说:“小冯,今日且歇,他日再论高下,夜已深,亥时将至,何不留宿一宵?羊路沟有邪异之事,常使路人遭难。”闻此言,举人踌躇起来,未及细想,东家又戏谑道:“汝乃武林中人,岂容鬼怪欺凌?”
“哈哈哈,不必了,东家盛情我心领矣,归途不远,就此别过。”冯举人带着几分好胜心,笑着婉拒,“我倒想瞧瞧,那所谓的鬼,是何模样。”他素来行路爱歌唱,尤其在夜色中,秦腔之声高亢动听,远传数里。
冯举人离了东家之门,便放声高歌,行至羊路沟口,心中思量着东家的言辞,“别胡说八道。心里本无鬼神,何必自扰?回去岂不是叫东家笑话?”于是,他清喉润嗓,歌声再起,比先前更为嘹亮,欲以此自壮声势,驱散心中那份莫名的惊悸。
走近沟底约十米远之处,他瞥见暗影中有异物,不禁放缓脚步,仔细一瞧,不禁心生惧意。只见那怪物高不及一米,体宽却逾两丈, 冯举人不禁浑身僵硬,冷汗直流,“莫非真遇上鬼了不成?”再凝神一看,心中稍宽,原是有人卧在土坡之下,身上覆着羊皮袄。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撕去羊皮袄,果见其下为一受创之人,并未气绝,尚存一丝生气。
冯举人厉声问那人道,“汝是何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欲意何为?” 那人却无言语,冯氏又说:“你究竟还活着还是已变成阴间的鬼魅了? 若你还阳间之人就赶紧说话,真要是个孤魂野鬼,也莫要畏缩不前让我瞧瞧你有什么本事!”然而那人依旧默不作声。此刻举人已然明白,这受创人虽未断气,但也奄奄一息了。于是他收起了敌意,蹲下身来,为他拭去面上的尘土。此人显然不是本地人,满脸尘垢,冯举人将他身上的泥土擦净之后,扶起他站稳脚跟。 这位伤者恍如回过了神来,虚弱地询问冯举人尊姓。“免贵姓冯。”
“你就是那位有名的举人!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伤者激动地说。
冯说: “言重了!我看汝似乎历经磨难。究竟是何因缘际会到此?”
那人颤巍巍地说,“我乃陕西会县人,在西夏锁阳做买卖时遭了劫匪的洗劫。两名同伴随行惨遭杀害,我乘乱逃脱虎口,一路狂奔回家,不巧误入这条山沟,被一群蒙面歹徒袭击… …”。
冯举人听罢,心知这伙歹徒定是常在此地作恶的强人冒冲鬼神之名, 他本是习武之人,于是 冯与伤者连夜搜寻恶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两人相对唏嘘,均认为这伙恶徒果真是鬼魅附身般的狡猾。冯说,“既然今夜之事已经明了,你随我回家吧。” 冯氏安顿好伤者后方自述:“其实我也未曾赴京赶考成为什么举人,不过是个村野匹夫罢了;只因家贫无以供学,粗识几个文字后便弃文从武自娱自乐。”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后来这位伤者康复后便携重金赴京求学,而后也金榜提名,步入仕途。而 冯氏因缘际会下也得偿所愿考取 举人,声名远播,成为赫赫有名的一代武学名家!周庄方圆几百余里皆知 冯氏家族乃忠良之后,世代勤勉,乐善好施,保境安民,庇佑着一方百姓安宁!
此后周庄及冯庄的老老少少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待恶势力,万万不可一味退缩忍让,该出手时则出手!又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