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鹿公和商羽兄弟三人还有三、四丈的距离,解忧公主便迫不及待地飞身下马,向他们飞奔而来,直到看见这四人毫发无损,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此番如果不是鹿公和这三兄弟出手,那么她的皇祖父今夜便是在劫难逃。
“鹿公,今夜若不是你,只怕我皇祖父——”
“公主言重了。”鹿公连忙截住了解忧公主的话:“皇帝乃真命天子,岂是撮尔小贼能轻易伤及?老朽身为大秦子民,自当为皇帝粉身碎骨、报效万一。”
“商羽、余欢、乐平,你们三人今夜立下了不世奇功,知道吗?”解忧公主知道鹿公素来不是居功自傲的人,倒是这三个“小贼”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知道,知道。”余欢抢着接话:“鹿公告诉我们了,我们救了皇帝一命。”
解忧公主被余欢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立了大功的模样逗得不禁莞尔一笑,她一歪头:“也好,既然你们知道自己救了谁,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先随我回宫吧,皇祖父还等着你们呢。”
“那个,皇帝这回不能再砍我们的头了吧?”余欢试探着问。
“那可不一定。”解忧公主故意逗他。
“啊?不会吧?我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余欢听解忧这么说,竟信以为真。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吧,这次非但不会砍你的脑袋,还会重重地赏赐于你。”解忧公主说着话,命侍卫们牵过几匹马:“你们三个,会骑马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摇摇头。于是公主另叫了三名护卫,让他们载着商羽兄弟三人同走。
“对了,我有个问题问你。”路上,解忧公主问商羽:“你们不会武功,却跑出来救我们,难道不怕死么?”
商羽冲公主笑笑:“有些事,怕也要做。”
“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公主大奇。
商羽回答:“因为做过了就不怕了。”
解忧听商羽这么说,又细细咀嚼了一番:“嗯,做过了就不怕了,这句话说的有意思,难怪你们连寒冰玉牌也敢偷。”话一出口,解忧公主便觉得有些不妥,两朵红云不由飞上脸颊,幸好此时天黑,商羽他们几个并没有看见。
商羽、余欢和乐平听见公主说起了寒冰玉牌,他们也不由大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公主大脑飞速旋转,立刻把话题圆了回来:“你们如果不偷玉牌,我和鹿公便不会找上你们;那今晚皇祖父遇刺,也就凶多吉少了。看来,老子说的‘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句话竟是极有道理的。”
听见公主这么说,商羽兄弟三人不由又高兴起来,是啊,如果不是我们,那大秦的皇帝此刻已经一命归西了。想到这里,三人坐在马上不由都是胸膛一挺,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无比。
说话间,皇宫已在眼前——商羽、余欢、乐平三人此刻心内俱是小鹿乱撞,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十分剧烈。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能踏进威严神秘的大秦皇宫,而且,还是以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
此刻,巍峨森严的大秦皇宫被无数火把照的亮如白昼,皇宫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所有进入内廷的人员都要接受严格的搜查,即使是解忧公主也不例外。
“公主,陛下有旨,请公主即刻带今晚救驾的义士随我前去归一殿。”一名内廷侍卫飞速奔来。
“领旨。”解忧公主答道:“鹿公,商羽、余欢、乐平,你们随我来。”
归一殿。大秦皇宫中最气势磅礴的一座宫殿。为了建造它,工匠们整整耗费了十年的时光——并不是工匠们懒惰,而是因为这座宫殿的取材,均来自东方诸国的王宫——秦国每灭一国,便将该国王宫中最气宇恢弘的殿宇拆掉,然后将其运至咸阳,用它们的材料来建筑这座归一殿。
“从此,天下只有秦国,再无别国。万民咸服、四海归一。”归一殿落成之日,嬴政对属下的臣工道出了建造这座宫殿的意义。从那时起,归一殿也成为大秦帝国的权力中心——无数道政令是在这里制定颁布的;无数场战争是从这里策划发动的。此刻,解忧公主与鹿公、商羽兄弟三人,便立在偌大的归一殿殿下,殿上端坐的,正是这归一殿的主人、大秦帝国的缔造者,始皇帝嬴政。在嬴政的身后,一名黑衣玄甲的将军仗剑而立。
“解忧参见皇祖父。”解忧公主率先下跪,鹿公紧跟着一同翻身跪倒;商羽、余欢、乐平兄弟三人从未朝见过皇帝,但见解忧公主与鹿公跪在殿下,三人也连忙跪倒,砰砰砰磕起响头。
“吾儿快起。”嬴政在殿上虚扶到:“来人,赐席。”
解忧公主站起,“皇祖父,今晚救驾有功的四位义士,我都带来了。”说着话,解忧为嬴政一一介绍:“这是孙女的侍卫,也是孙女的师傅,鹿九龄;这三位分别是义士商羽、余欢、乐平。”
嬴政连连颔首:“好、好,皆是我大秦勇士。来,赐酒。”嬴政一边说,一边从殿上迈步而下,来到商羽兄弟三人面前:“想不到,这三位义士竟是如此年少。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啊!”
一贯嬉皮笑脸的余欢此刻见了嬴政,紧张地竟然说不出话来,乐平平日里就是个闷嘴葫芦,这会儿也是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敢说话。唯有商羽努力平复着心情,深吸一口气,缓声作答:“皇帝,我们兄弟三人只是碰巧遇上的,英雄这两个字,实不敢当。”
嬴政听商羽这么说,愈发喜欢。他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这三位在危急时刻救他性命少年,“你们救了寡人的命,寡人当重赏你们三人,说吧,你们要什么赏赐?”
商羽听嬴政这么说,生怕余欢和乐平不知天高地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连忙跪倒:“皇帝,赏赐我们兄弟三人不敢要,只求您看在我们救驾有功的份上,饶我们不死就行。”
“哦?”嬴政听商羽这么说,不由大讶:“此话怎讲?你们救驾有功,寡人怎会杀你们?”
商羽把心一横,便先把他们兄弟三人的身世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把寒冰玉牌之事竹筒倒豆说了个明明白白,最后,他请求到:“皇帝,请您看在我们兄弟三人救驾有功的份上,免了我们的死罪吧。”
嬴政听完商羽的叙述,脸色渐渐有些发暗,这表情的变化被商羽兄弟三人看在眼里,心内不由一紧:“不会吧?救了你的命还要治我们的罪?”
解忧公主也是看在眼里,心内不由一咯噔:“皇祖父——”
嬴政摆摆手,示意解忧公主不要再说:“寡人虽然一统六国,但百姓苍生却仍然生活凄苦,是寡人之失。”
在场的诸人,谁也想不到嬴政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们都以为,始皇帝的脸色变得难看,是因为余欢和乐平偷窃寒冰玉牌之故。
“那玉牌现在何在?”嬴政问到。
解忧公主见问,连忙从怀内掏出了那面寒冰玉牌奉给始皇帝。嬴政接过玉牌后,将它转手放在了商羽的手中。
商羽兄弟三人难以置信地:“皇帝——”
“既然你们兄弟三人从卢生那里偷来了此面玉牌,那这面玉牌可见是与你们有缘的。卢生福薄,当不起寡人的厚赐,这面玉牌,寡人便转赠与你们三人,以表我的谢意吧。”
商羽、余欢、乐平三人闻言,不由喜出望外——没想到这面玉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那,皇帝,那我们的罪?”余欢见嬴政将寒冰玉牌又转赐给他们,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毕竟,他可没说免死这两个字。
“哈哈哈哈。”嬴政大笑:“三位英雄何罪之有?”
听到始皇帝嬴政这么说,商羽三人才彻底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心悦诚服的高呼:“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万、万岁!”乐平一紧张,打了个磕巴。
“万万岁?”嬴政听见乐平的称颂,不觉新颖无比,内心又十分受用:“万万岁,好,这个好。你们三人,对寡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提什么要求呢?这一下难为住了兄弟三人——要钱?要官?要美女?如果要钱,要多少钱合适?如果要管,那要个什么官合适?至于美女,兄弟三人倒是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人——欢颜。
嬴政见这兄弟三人谁也没说话,还以为他们是不敢提要求,于是大手一挥,做了主张:“商羽、余欢、乐平,你们三人救驾有功,寡人赐你们黄金百镒、布百匹。”
兄弟三人连忙再拜。
赏赐完了商羽兄弟三人,嬴政看着鹿九龄:“鹿公,今日若非你,寡人只怕便回不到这归一殿了。”
“始皇言重了。”鹿公躬身抱拳:“吾皇乃真命天子,洪福齐天,那些行刺之人,必不能伤吾皇万一。”
嬴政点点头:“虽然如此,但若没你出手,也是枉然哪。”说到这里,嬴政的脸色又暗了下来:“哼,甚好,刺客都跑进咸阳城了,寡人竟是一点不知,腾胜这个内史,做得好啊。”
谁都听得出,内史腾胜的性命,危在旦夕。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鹿公说到。
“鹿公有话但请直说。”
“禀告陛下,依臣之愚见,只怕这次谋逆,并非外贼,而是——”鹿公说到这里,不敢再往下说。
嬴政听到这里,一双阴鸷的鹰眼盯向鹿公:“你的意思是?”
“陛下,您夜巡兰池,是早有安排,还是临时决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刹那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嬴政立刻打消了心中的那个想法,不可能是他。
“皇祖父——”
嬴政忽然看待解忧公主的脸色也变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解忧公主闻言,只得率领众人向始皇帝叩首后,转身从归一殿离开。
出得皇宫,解忧问商羽兄弟:“你们三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商羽三人一番挤眉弄眼后,忽然一起拜倒在解忧公主的面前:“公主,如您不弃,我们三人愿追随公主,誓死不离。”
解忧公主被商羽三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就开心起来:“嗯,也好,你们跟着我,咸阳城内倒是少了三个小贼。这倒不错,我为咸阳城百姓着想,便收下你们三个了。”
三人一听,喜出望外,又是一阵磕头。“公主,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公主能一并成全。”
公主一瞧,好嘛,这三个家伙倒是会顺杆儿爬:“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我们想拜鹿公为师学艺。”商羽说到:“以后我们鞍前马后随在公主身旁,自己却是一点功夫没有,这实在太说不过去啦。”
解忧公主闻言,却不接话,而是拿眼睛瞄向鹿公:“鹿公,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您!自己拿主意吧。”
鹿公一缕胡须:“你们想拜我为师?”
“是。”三人答道。
“你们为什么想习武?”
“保护公主。”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只有这个?”鹿公的嘴角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你们如果不说实话,我便不收。”
商羽见状,从地上爬起来,趴在鹿公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然后问:“这个理由,行吗?”
鹿公点点头:“好,就冲你这句话,老夫便答应你们,收了你们三个。”
解忧公主大奇:“鹿公,他跟你说了什么?”
鹿公微笑:“公主,不可说,不可说。”
解忧公主把目光转向商羽,商羽无法,只得又凑在公主的耳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公主听完,不由一阵面红耳赤,她一跺脚,飞身上马,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商羽,你好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