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描写月亮的诗作而言,李白与苏轼的造诣无出其右。但东坡的那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似乎更能代表这个团圆的节日,当然他其它有关月亮的诗句亦不容小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
林语堂曾在他撰写的《苏东坡传》中这样描述:“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但这还不足以道出苏东坡的全部,他还具有多面性、变化感和幽默感,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由此看来,如果仅用“伟大的文学家”来评价苏轼已经不足以道出他的人格和一生的成就了。
作为一代文豪,苏轼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诗中所表现出的旷达与豪放,但生活中的他其实是一个柔肠百转的人。十八岁时苏轼娶王弗为妻,十年后妻子去世,苏轼很多次在梦里遇见王弗,醒来非常难过。在妻子去世十年后的一个夜晚,苏轼又一次梦见了王弗,于是提笔写下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时间并未改变苏轼,他还是那个心怀浪漫的诗人,正是这种浪漫与豁达,使得他跌宕起伏的官场人生有了一种别样的精彩。
据说苏轼早年在京城会考时,主考官欧阳修在审批卷子时被苏轼华丽的文风所倾倒,苏轼出众的才华让欧阳修赞叹不已,“这样的青年才俊真该让他高出一头啊”,并正式收苏轼为弟子,而成语“出人头地”便出于此。
事实正如欧阳修所预言的那样,苏轼确是古今文人中一介奇才,论文,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论诗,他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论词,他是豪放派词的开山鼻祖;论画,他是第一个比较全面的阐明了文人画理论、对于文人画体系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的人;论书法,他是宋四家之一。然而和他在艺术上的卓越成就相较,苏轼在官场上就显得不那么顺畅了,甚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事实上苏轼的做官之路只能算是一条屡遭贬谪的道路,他一生四次被贬,且越贬越远。
在苏轼第一次被贬杭州时,他就深深爱上了这里秀美的湖光山色,他将居所安置在杭州城外凤凰山顶,从这个角度俯瞰,西湖早晚的水色一览无余,正是因为对西湖这份宁静和美好的留恋,才有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千古名句。在杭州的这四年,苏轼乐天的性格让他尽情享受着生活和美景,几乎没有人能看出这是一个在激烈的官场决斗中牺牲掉前途的文人。
苏轼第二次来到杭州任职时,为了解决西湖於塞的状况,他同百姓一起筑成了一条纵贯西湖的长堤,后人将它命名为“苏堤”。每到春天,这里的清晨便烟柳笼纱、波光树影,是著名的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每当人们看到此景,是否会想起那位耿直率性、才华横溢的诗人呢?
苏轼晚年仕途依旧坎坷,他的第三任妻子王朝云成为他最大的精神支柱,苏轼被贬到广东惠州,王朝云一如既往地跟着他。他们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来到了当时可以称之为“天涯海角”的惠州,虽然环境艰苦,但苏轼性情豁达又有妻子相伴,所以在惠州度过的三年也算是苦中作乐,留下的记忆是美好的,正如他在《定风波》所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后来六十岁的苏轼被一叶孤舟送到了蛮荒之地——海南岛的儋州,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然而苏轼却以旷达的胸怀接受着每一次打击,他在饱受人生之苦的同时,却依然对生活充满热情。
在他去世前两个月,苏轼在北归途中经过镇江,看到友人为他画的像,即兴写诗一首:“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以被贬之地的地名来作为自己平生功业的总结,其中的悲苦自是难以言传,同时却也显得那样潇洒、从容、寡淡、旷达和幽默。这便是苏轼,有着历经磨难而始终不失率真的心,始终向权贵高昂不屈的头颅,从而在真善美的诗意中痛快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