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限》这本书是由日本女性主义先驱上野千鹤子和人气作家铃木凉美历时一年的通信。该书围绕情色资本、母女、恋爱与性、婚姻、认可欲求、能力、工作、独立、团结、女性主义、自由、男人这十二个主题作为通信内容,通过对话来展开改变与理解,去面对当前社会语境下女性的困境与愤怒。
关于两位作家,上野千鹤子生于1948年,是著名的社会学家,也是日本女性学、性别研究领域的开拓者,引领者。铃木凉美生于1983,出生于优渥家庭,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母亲是一名翻译家,而她在高中成为了一个原味少女,后来做了陪酒女和AV女优,隐退之后考上东京大学的硕士,之后进入一家大报社成为了新闻记者,但因为“前AV女演员”的身份被辞退,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
两位年龄相差35岁,生活经历大不相同的人在一年时间的通信中,去共同探讨同一个身份“女性”在这个社会下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开女性在当下社会中存在的困惑。
在第一次通信中,由铃木凉美指出,自己之前一直提倡脱离“受害者”之名,但这样的行为好像会妨碍目前的女性运动,但她在职场、AV摄制、家庭和恋爱的第一线都见证了许多女性顽强对抗落在头上的逆境,“让她们假装可怜的讲述自己的经历,并不是我所参与的女性主义的姿态”。“我究竟在抵触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强烈地抵触承认自己受到了性别歧视的伤害?是铃木凉美在最后发出的问句,一反面在问上野千鹤子老师,一方面也在问自己的心。
上野千鹤子在回信中指出这种不愿被称为受害者,无法忍受自己是弱者的心态叫“恐弱”,但是自称受害者不是软弱的表现,反而是强大的证明,痛了就喊痛,人要对自己诚实,不要欺骗自己,一个人若是不能相信和尊重自己的经历和感觉,又怎么可能相信和尊重别人的经历和感觉呢?
在恋爱与性这个主题中,铃木凉美写到由于自己早年进入原味店以及后面成为夜世界的一员之后,她目睹了那些带有性属性的男人,而他们的形象与自己在漫画中了解的恋爱与性没有任何联系。自己是在少女漫画中了解到的恋爱,是一种近乎虚构的概念,而关于性,则实实在在的表现为原味店的猥琐男顾客,两者在极度割裂的状态下各自发展。于是她便对漫画般的恋爱与性产生了疏离感,同时她也对男性感到绝望,觉得“对这群人说什么都没用”“我根本不可能跟这种生物相互理解”,铃木凉美在恋爱与性这两条路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指出“我们是否有必要通过性与男性建立精神层面的联系呢?”去追求相互尊重的性和爱又必要吗?
上野千鹤子在回信中写到,虽然“性爱”是一个词,但“性”和“爱”却应该区分开来。近代性观念(只针对女性)规定“性和爱必须保持一致”,这种浪漫爱意识形态将两种本不可能一致的东西凑在了一起。如今的日本社会终于开始意识到性和爱是两码事,应该区别对待,但这种转变也只存在与认识层面上。当女性的性和爱仍联系在一起,性就是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爱而献给男人的东西。没人去关心女人的性欲,人们仍然认为女性在这方面就应该是被动的。虽然现在社会逐渐意识到女性也有性欲,但“喜欢性”的女性仍会被扣上“淫荡”“婊子”的帽子。
对于恋爱,上野千鹤子老师则认为恋爱是自我的斗争。觉得恋爱是谈了比不谈好,因为在恋爱的游戏场上,人能够深入学习自己和他人。恋爱会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的欲望、嫉妒、控制欲、利己心、宽容和超脱。在恋爱的过程中,我们受到伤害,也互相伤害,借此来摸清不能让给他人的自我防线。恋爱绝不是死死捍卫自我界限的游戏,而是通过品味与自己不同的他人的反应,来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发现“他人与自己存在绝对的隔绝”,“我们永远无法拥有或控制他人”。恋爱非但没有使人相融,反而引领我们走向孤独。
性的光谱涵盖了暴力到交欢的种种层次,爱的光谱也包含了控制到自我牺牲的种种层次。这两者都不需要完全的理想化。
在后续的持续通信中,两位学者通过不断的对话,展示了她们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和社会背景下对女性主义的理解和思考,也反映了当代女性在社会中面临的问题和挑战。
在书的最后,上野千鹤子老师说,在生活的当下,“你现在是谁”比“你过去是谁”要重要的多。
在读完这本书之后,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关于女性主义的书,更是一本有关人生和社会的书,值得一读。
摘抄
“明确区分自己做得到的和做不到的,放弃做不到的,真诚,仔细,踏实地做那些做得到的……只有这样才能产生自信和信任。”
“我不为取悦男人而写,但也不愿意为了不取悦男人而选择不写,我不希望我因为‘会取悦男人’ 被剥夺说话的权利。”
“能使你充盈、教你认识自己的,是‘爱’而非‘被爱’ ,是‘欲想’而非‘被欲想’。没有性和爱,人也活得下去,但‘有’比‘没有’确实更能丰富人生的经历。”
“爱是一种积极的行动,而不是被动的情感,它是主动‘站进去’的行动,而不是盲目‘坠入’的情感。”
“婚姻拥有的绝对向心力没有被削弱,这是因为婚姻之外的互助选项太少了。”
“我不想拥有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拥有。当我自主使用我的性身体时,我不希望有人来告诉我‘可以’或‘不可以’这样做。”
“一方是通过少女漫画学习恋爱的女人,另一方是通过AV学习性的男人,这样两个人要在不同的语境下‘分享’同一个空间,想法设法将对方拽进自己的语境,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被逼到极限之后努力克服,人会在这个过程中品尝到成就感,建立自信。”
“人生路上有人相伴,这也许是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的,不过到头来终究是‘孤身一人’。”
“婚姻也好,家庭也罢,都不是女性的人生安全保障品。”
“将自身利益放在首位的女性,定能改写女人的生存策略。”
“人性中的卑劣与嗜虐、优越感与嫉妒心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消除。”
“为什么要由作为受害方的女性出面解决性暴力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