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物志之画像

村子里来了个画师，画的人物栩栩如生。他摆出来一张画，上面画着一个书生仰天长叹，看画的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好像听到这书生的叹息似的。

但这个画师的润笔费很贵，一张画就要一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家庭一年的开销了。

村里的王五在画摊前的斜对角的小巷子里徘徊了一整天，看着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像，想到小翠的样子，终于在画师准备收摊离去时，咬咬牙跺跺脚，走上前去开口问：“先、先生，润笔费可以少点么？”

那先生看他满面纠结，摇摇头：“一文都不能少。”

王五抬脚想走，可瞬间小翠的笑容浮现在眼前，眼角余光看到画师提车的悲叹书生，终于又扭转回身来，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一把抓住画师，道：“好，一两就一两。你可得给俺画的和那个一样好！”

那画师看他通红汗湿的脸，便又坐下来，上下打量他几眼，问：“你要收拾下头脸么？”

王五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想画的不是自己，是别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让别人画小翠，对小翠名声不好，便连忙拉着画师回家去画。

家里就他一个单身汉。

王五把画师领到自己家中，给他端茶倒水后，胃防自己后悔，把润笔费先付了，然后就坐下来。

“我想画一个姑娘。”

画师一边听他说，一边准备画笔画纸颜料。

说到这里，王五才意识到，他不能画小翠带过来，画师没见过小翠，就没法画她。

画师准备的间隙抽空看了他一眼，就随口问。

“她白天到我摊子前来过么？”

“来过来过！她还来回好多趟呢！俺就是看她想画画，但舍不得花钱，想把这幅画送给她。”

“她叫什么名字？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叫小翠，全名王玉翠，俺和她青梅竹马，俺喜欢她，才特意改成王五滴。可俺是孤儿，从小没爹没妈，还穷滴很，她爹娘看不上俺，她也看不上俺。她喜欢村东王富贵家的那个二愣子。他们家是俺们乡最有钱的人家，王富贵还念过书咧。我比不上他。小翠马上就要嫁给王富贵了。俺舍不得她，想最后送她个念想。”

“你说说她长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衣服鞋子？”

“她长得可美了，柳叶弯眉，也一点都不弱气，又英气又温柔，眼睛圆溜溜黑展展，就像……就像黑珍珠一样，又大又亮。鼻子是个大鼻头。嘴巴总是红润润的，像樱桃，但比樱桃大气。脸颊上红扑扑的像个大红苹果，就是俺们村里山上那个大红苹果，又香又甜。她今天穿了个红袖衫，绿纱裤，脚上穿着黑布鞋，像一朵红艳艳的杜鹃花……她，她是俺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

画师早就开始动笔，等王五说完，画师还在润色，在各种边边角角添补颜色。

王五好奇地凑过去，就见小翠穿着红袖衫绿纱裤和黑布鞋，正低着头满面娇羞，眼睛欲抬不抬地好像看着脚面又好像看着眼前人，眼睛里透出一点珠光，但只这一点珠光就可以看到小翠那乌黑溜圆的大眼睛。

只一眼，王五就看呆了，好像小翠正在自己眼前一般。画师还在润笔。随着他一笔笔补充小翠的手脚，王五只觉得小翠在自己眼前害羞的看着自己，羞到手指止不住的绕头发，脚下也羞得不知道怎么摆，却还是勇敢地想要看自己一眼，好像喜欢眼前的人喜欢的忍也忍不住似的。

画师画完，便收了东西就走了。王五得了这样一幅画，心中感激不尽，顿觉那一两银子画的太值，便将画师一路送到村东路口处。

刚回身，就见小翠的爹娘在找小翠，他们看见王五，自动忽略他。王五原本听到小翠不见了，欲上前询问好帮忙找找，却被忽略，顿时心里生起一股恼气，但还是担心小翠欲帮忙，却听小翠爹娘低声骂道：“浪荡娘们，不知道又野哪里去了？莫不是又偷偷跑到王富贵家去了吧。”

王五听了，只觉不可置信，心中又不免怒起来：“她难道一天也等不及嫁过去么？！”

便一甩手回家了，不再去找她。回到家看着画，还是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也舍不得把这画送给小翠了，便抱着画睡觉。睡觉也舍不吹灯，只盯着画瞧。瞧着瞧着，气血上涌，便做起来，心道：“反正俺孤儿一个，到哪里不是过活，何必在这里以后日日看着她收嗟磨？我带着她，就当她嫁我了吧。”

想罢，便带上画和积蓄，卷了铺盖，连夜走了。

后来村子里流传，小翠被王五掳走了。其爹娘回想起前夜找小翠时路遇王五却视而不见，顿时后悔不迭，报官也为时已晚了。

报官回来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一件奇事，县里正在通缉一个妖道。说是那妖道打着画师的名义，专做害人的勾当。经过那画师画的人都会消失，有人说人被封印到画上去了，也有人说那妖道专门用活人做法器，还有人说那妖道其实是妖怪，专吃活人的精血，还会用活人的面皮改头换面，所以很难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