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数支青绿色火炬光芒闪烁,挂于殿两侧黑碧石上。
我坐在宝座上,侧首,看向一边石壁:“非走不可么?”
嶙峋和我说:“渺渺,我觉得其实你爱这宝座胜过爱我。放我走罢。”
我回过头看着他,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嶙峋,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他眼中立刻涌现出一种无边悲凉的神色。
他偏头避过我的目光:“我不知道,别来问我。”
我悲伤中带着困惑,望着他:“可是你说过,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对不住,”他转过身,“宛娘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对你的承诺我做不到了。”
宛娘是我身边的婢女。
“我不会对宛娘下手的。”我看着他,“你还是可以陪着我。”
他猛然地抬头,却只是转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奔下王座将他扶起。这才发现他已然瘦骨嶙峋,白衣之下是凹凸不平的新旧伤痕。多多少少,都是为我留下的。
阴风呼号,心中悲凉之情油然而生,心中的话张口就冲出:“可是你若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人可以说话,我会很寂寞。”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眸漆黑如墨,冰凉荒芜。
“容渺渺,能给的我已全都给你了,算我求你,放了我。”
我用了读心术,听见他心里说:
有时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究竟是否铁石所做。
嶙峋甩脱了我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月光洒进来,他瘦骨嶙峋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野里,心中无边空落。
山石光滑可鉴,暗夜生辉。
为此我摆了酒席邀请各路妖魔,大醉了三天。
从宿醉里醒来总是头痛欲裂。我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看到院子里醉得七歪八倒的各路妖魔,其中一个妖魔拿着旁边散落的鞋袜蹭了蹭嘴,我走到一个假山石处,扭头到一旁,胃中一阵翻涌,吐了。、
不远处碧麟宫色彩斑斓,极有气魄。
曾经我用尽千方百计据为己有的奢华宫殿,如今在我心里也再激不起一点波澜。
正在此时,一个兔妖忽然来报:“前殿上来了一个白衣人,想见一见殿下。”
我对兔妖道:“打盆水来。”
我将脸洗干净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到了碧麟宫中。
殿中幽兰昭昭,烛火影影幢幢,山石张牙舞爪于壁上。
那人背对着我站在殿中,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不是嶙峋。
虽然是这样,他转过身来之时还是让我惊艳了一把。
他的脸被黑发阴影挡住一些,眸光很冷,江离芷草做成的披肩在他身后飞扬。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谦谦君子,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思及此,我注目向他,淡声:“来者何人?目的为何?”
他悠然而立,抬眸向我:“听闻你们魔宫中,缺个军师?”
一身白衣外加飘飘仙气,却来投奔魔族?
我双眼一眯,从座上飞了出去。
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看看这个人的实力,以及——他是不是个疯子。
他手中祭出一把黄金色古剑,剑身似有日月星辰流转。
这乃是一把货真价实的轩辕剑。他乃货真价实地挡住了我的一击。我收回掌中青堎,回身落座,将他俯视。
“此次前来与你们结盟是我个人意愿,与天族其他人无关。至于其它,不必相问。”
他一手持着轩辕剑,另一只手掌一扬,手心生出一簇火焰,风中袍带飞扬。
能催动轩辕剑已是需要天帝一脉上古神力,而他手心的那簇火焰,唤作麒麟火。上至天神下至冥鬼都谓为恐惧。
“道有变动,故曰爻。吾名周爻,你——”他眼风淡淡一扫,“就是容渺渺?”
我笑了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魔族女君,容渺渺。”
第二天议事厅里闹翻。
年老一些的魔众们坚决反对与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分明是天界派下来的奸细!”其中一位道,“我们魔界现在四海升平,这贼子一看就是要来扰乱我们魔界秩序趁机窃取情报以期他日突袭。”
我淡淡道:“右军师、霓裳。龙吟留下,其余退下。”
摆开一桌酒席,松松筋骨。
“自从嶙峋走了以后,你这个魔宫宫主就作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右军师端起酒杯微眯眼。
“总之,这位神仙的确来路不明。不觉得奇怪么?”霓裳为龙吟斟满酒杯,“既是神仙有法术,不想让人看出来路直接捏个抉变身还能隐藏得更彻底些。”
除非。。。。。。
我微眯了眯眼。
不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为诚意,但又不想除我以外其余人知晓。
周爻做这些无非让我作如此想,我的确对他身份有八九分猜测,但其实,未必能信。
一个优秀的伪装者,他善于用伪装来伪装伪装。
“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我端着杯子,认真道,“占山为王,统御群魔。”
龙吟、霓裳、右军师都看向我,一脸懵逼。
我继续道:“咳咳,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
天道在下,魔道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