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过大寒,严寒而又漫长的冬季还未过去,一丝丝、冷飕飕的寒风刮过脸颊,刮走最后一丝的温度,冰凉到骨髓,乌云暗落,荒野枯萎。
站在故乡的深处,我再也感受不到那草长莺飞的田园牧歌,只能看到乡村的衰败,放眼望去,荒芜的大地零星地矗立着几座高楼,有些已成烂尾,风化的曾经光鲜亮丽的喷绘广告布,被寒风撕成了碎片,几片挂在锈迹斑斑的脚手架上,随风飘摆,像是举着投降的白旗,刺人眼睑。
每次回来看到此景,心如刀剜一般,高楼的建起,并不能掩盖骨子里的苍凉。
这次回来,是给外祖母迁坟。阔别已久,再次踏上这让我魂迁梦绕的故土,已物是人非。姥姥家和我家离的很近,一条河的上游和下游而已。小时候暑假里,经常趴在大南瓜上就可以凫水回家了,还能消暑。由于和表哥年龄相仿,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外孙是姥姥家狗,前门打后门走”说的大概就是我这样的,您欢不欢迎我都是要来的。
外祖母家曾经宽敞明亮的老屋,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围墙倒塌多时,趴在那像一垄地,几根旧木料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土墙,守着乡村最后的清风明月,孤零零地矗立在干涸的河边,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杵着拐杖,拖着风烛残年的躯体,仍在执着地守候着,期盼着游子的归来。
这片土墙,已成这个村庄最后的标记,再也看不到门楼下的群聚,年老的人,独守庭院,像外婆一样在乡村里终老。“旧园今在否,新树也应栽。柳行疏密布,茅斋宽窄裁。”再见旧屋已不是昨日的影子,老屋上空袅袅飘起的炊烟,晚霞如飞鸿掠过黄昏的天边,已在我心里涂抹下温馨的色彩,这一切都将成为永别,再见老屋,只能在记忆里,回味,在烟波浩渺中泛起缕缕的乡愁。
外祖母的坟,盘踞在一片麦田的角落处,外祖公外祖母都在那,很不起眼的一个拐角里,我知道,那是祖先的家,他们的躯体,早已和曾经他们多么热爱的土地融合在一起,坟,只是微微隆起的几座土丘,土黄的底色早已被枯草覆盖,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无法原谅后人的粗心,他们忽略了故乡的孝道。
外公外婆在土地上勤劳一生,归去时,长眠于大地,麦子,在他们的目光下,拔节、灌浆、抽穗、扬花、直至被日子捏出饱满的颗粒,孕育着辛勤劳作的人们。
亲爱的老人,你们有情怀包容一切,我们传承着祖先与命运做争斗的不屈精神,才有今天的变化,我们来就是为您搬迁的,新的公墓规划点又是过去门楼前大杂聚的热闹场面,这里更不会寂寞,不会孤独,这有生活的气息。我们存在的,和归去的,都要适应变化,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坚守我们不屈的精神。
我,永远是来自故乡的一棵树,只要乡愁丰足,就会枝繁叶茂。
每次回乡,都会经历一次灵魂的旅行。
写在2022年1月27,农历“乱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