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通讯录里,有一个人常年没有备注:烂肠子。就算后来我的记性变得差,开始忘记许多事,彼此不再遇到,还是没有改。
大抵我们的生活中总有些人,也许不足够出众却仍然闪亮,闪亮到可以被一辈子都记得。
年后的聚餐上遇到肠子,几年不见他竟然长得就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身高停在了高三的高度却不耽误横向又长了许多肉。
正月里就下雨,长到这个年纪也还是第一次遇见,然后也知道洒了水的冰面多么滑。打滑哧溜过去,路上堵了一个半小时,到的时候不出意外肠子已经在了。朝凳子踹一脚算是打了招呼,老朋友就不讲究什么拥抱,可能肠子这麽个长法凭我也是抱不住了。问一下体重,肠子说168,虽然不敢恭维倒也觉着吉祥。
吃饭的时候肠子在另一桌,我没过去,大抵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执拗了,有的人如果无话可说实在不必开口、既然相见不欢那倒不如不见。
只是虽然在隔壁还是听得到肠子讲了故事,喝了许多酒。热热闹闹了半晌,肠子换到这桌来,剪刀石头布敬过一圈酒。到我这,我赢了他喝酒,我输了也没人勉强,我其实喜欢这种默契,全凭着这样贫弱的身子骨,坚持久了也终于得到一种认可:你确实有病。
肠子在秀花的手下狂输不止,人群笑开了花,而我也笑到有些脸疼。
最难过的莫过于一开始你很欢喜,到最后你不喜欢,费尽心机逗你开心,最后你却只把我当逗比了。
关于肠子我还记着很多的故事,大抵高一军训休息的时候肠子看着别的在训队列突然转头说:走,咱们起贱去!那时候第一天,互相都不认识。
肠子讲他的故事,说他第一次游泳已经淹到冒泡了,他老爹跟哥哥也不救他还在岸上笑,以至于春心荡漾的安阳随口质问:你亲爸?你亲哥?这以后,肠子被我们整整笑了三年。
逗比的故事很多, 肠子发动态:洗个澡掉二斤多。
回复里是这样的:心疼这池子,无端注了两斤尿。
我:心疼李弘,刚刚喝了池子里的水。
李弘是谁?我只能说那是另一个可以装下肠子的男人。
后来慢慢熟识,夏天的中午两个人会买二、三十斤的大西瓜从校外面抬回来,买不到西瓜刀就买把钢尺洗干净用来切。只是再大的西瓜分过之后,都只够留一份给喜欢的人。
前些时候微信里跟肠子聊天,肠子说他是一个满分的灯泡。我想了想自己,抢了主角却怎么算都不及格,很长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脑子里是竟满是辜负了期望的愧疚。
有时候我偷偷会想,心宽体胖这一词用在肠子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不管几个人聚有肠子在,就从来不少欢乐。
只是当大家都觉得你是逗逼的时候,你就被剥夺了悲伤和愤怒的权利。
胖子不伤心,但不开心已是很难过。
谁输了游戏?谁分了吃的?谁的最后一块糖被抢走?谁是立了意要当小丑?…… 有时候我会想,这世上也许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傻子,大抵人心各有计较,慢慢忽略了还有心甘情愿这样一回事。
(最后一段是很久前写的一段文字,零零散散的、放在肠子身上却也觉着很合适,大抵同病相怜大抵感同身受。如果不够中肯,那就全当是我的偏见吧,我怎么会没有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