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篇名:《人情啊》
文/清衫
我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变得能够看的到人情世故的呢?我什么时候才明白懂人情世故是一种人情味和对你人生的嘉奖,而不是贬义词呢?
我们这代人,出生在七零年代的末端,八零年代的开始,我们总在对抗一些东西,总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以冲破点什么,可以不在意父母的训诫,可以流浪天涯,不在乎世俗的高低贵贱、纷纷扰扰;可以足够独立的去接纳点什么,新世界新生活新观点新意识,可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以在没有别人的目光里一个人过的很好。
我发现我错了的时候,也是在母亲不在的这一年,我发觉自己从前拒绝的、忽视的东西,现在是那般渴望去拥抱、去感受、去抚慰、去留恋。我感受到那种浓烈的化解不开的人情和世故,是那般的珍贵。
你残酷的给每个阶段的自己画上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你甚至很快的忘记了过往,虽然你也没有拥抱什么美好的未来。你只是在外习惯孤独了,孤独的去面对全新的世界,对抗也罢,接纳也罢。你的骨子里充满了无比惆怅的孤独,而你并不自知,你不愿意把自己掰碎了,以求看清自己。你糊里糊涂的往前走,边走边丢。身后碎了一地的过往,过往的人情和过往的世故,然而最好的时光里的恍惚了的人和事,才有着真挚而直抵心灵的温柔。
母亲病重,我在故乡呆了三个月。起初除了最好的几个朋友,我没有告诉太多人。我更多的时间在想办法联系父母从前的同事、朋友,希望找到这些叔叔阿姨们,在最后的时光,和母亲见上珍贵的一面。其实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愿意的,以母亲好面子的性格,在她意识模糊的状态里,她是否愿意让别人看到不完美的自己。可是,我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病的这么重了,总得让大家知道吧。
第一波来看母亲的,是她的初中同学,先是两个叔叔代表全班同学来的,之后是叔叔又带着从西安、榆林又来了几个女同学一起过来,那时候母亲还认得人,虽然没法对话,但她的手和大家握的紧紧的,同学们有些伤感,表现的气氛却是轻松愉悦,大家开着上学时候的玩笑,几个人热热闹闹的,阿姨们夸叔叔们把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谁没有美好的少年时光呢?
之后来了合作了一辈子的同事,我们也住一个院子里,很熟很熟,孩子们都是我的同学或者一起长大的伙伴,知根知底,有过的好的,也有过的不好的,在此刻都无了所谓,活着就是最光彩的事了。大家询问我的生活,说自己孩子的长短是非,到了母亲这个年纪,和孩子们的关系也都随和了,没有因为婚姻工作这些闹的不可开交了,前十年该闹的都闹过了,现在全部尘埃落地,如了岁月的模样。
之后是母亲的高中同学,神情凝重的呆了一会,长吁短叹,能感受到她自己心里的不容易和难处,看到母亲这个情况,心里更是难受,一直嘱咐我好好陪伴,注意身体。不知是她陪着我,还是我陪着她,我们哭了一会,珍重的道别。
母亲去世的时候,来了很多我和姐姐的同学、朋友。有些很多年很多年不联系,有些毕业以后就没有见过面,心里都也是上学时候的样子,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感谢这份沉甸甸的惦记呀,我一时间惭愧到无处可躲,这让我一个这么多年不冒泡,对大家生活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人,该是多么的羞愧难当呀?我困在这浓的化解不开的人情里,不知道是该感谢大家的真情,还是该遗憾这过往时光里自己的表现。
我看见人群里这一个个熟悉的表情,而并非面孔,我回想起当年我们年少的懵懂样子,那些曾经约好了顶峰相见的人,怎么在时光里匆匆的变了模样?
最近我看到男同学们在群里发醉酒嘻戏的照片,如同梦幻。这在今天看来是无比平凡的日常,可是放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年的时光隧道里,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场景啊!而我此刻却倍感亲切,我的那些“光怪陆离”的老同学呀!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感谢母亲生病到离开的这段时光里,每一个重新走进我、帮助我的人。自家的亲人,父母的老朋友、老同学、老同事,我和姐姐的老同学、老朋友们,致敬那些彼此陪伴过的岁月和那最好的青春时光,这是多么浓浓的而又珍贵的人情呀?我们看着彼此,透着亲人般的关切,最美好的青春一去不返,而青春里的我们都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