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课
我不擅交际与饮酒
就像我不擅将舌头卷起
发出德语那令人忧伤的卷舌"r"
人们在日常的办公室里无规则运动
而每当有人过生日
将下班的时光，就整齐地摆起
光洁的酒杯
以及将承托的
红酒，啤酒，起泡酒
时光飞逝的感伤，对苍老的敬意
一丝醉意和
三两个笑话
Jen爱星球大战，拜仁以及
五点钟时对工作繁忙的诅咒
但他最爱啤酒
他说
头一等是啤酒
烈酒第二
红酒和起泡酒，要是没有别的酒
勉强也是可以喝一喝
我们亲爱的Iris在公司工作二十余载
她曾用过纯正的打字机
把未来敲在白纸上
如今也熟练地用Word
把邮件以空气里的信号封装
Iris六十岁生日傍晚
办公室涌进几十位同事向她祝贺
大家喝啤酒、红酒、起泡酒
我在角落里啜着起泡酒，以A2.2级的德语水平
努力与每一个滑过我身旁的德国人说话超过十秒钟
喝完一瓶，酒精敬告我：
虽不擅交际，你至少该说句祝福的话
我走向Iris，完全忘了该怎样以德语说“生日快乐”
但想起不久之前买了一本《办公室交际德语》
里面有一句白纸黑字
我慌不择路地背诵起来：
Herzlichen Glückwunsch zu Ihrer neuen Position!
“祝您升职！”
Iris哈哈笑，她似更洞穿这字面的意思：
岁月里有多少个位置
多少个新位置
几百个德文单词在我脑中游荡
与酒精跳探戈
第三瓶啤酒喝完之后，探戈跳出口腔之前，一片鼎沸人声中
我偷偷打开办公室的门
将舞池隐匿到傍晚的阳光里去
“Da hast du gerade nochmal die Kurve gekratzt!”
Jens的声音在整个第二天的上空飘荡
“就在那个时候，你挠了那个曲线！”
我茫然迷失在这几个德语单词造就的
云遮雾绕的黑森林
Jens手脚并用地解释了十分钟
我才明白
挠曲线的意思是：
你溜走了！
对于我的不辞而别
以及这“挠曲线”
我忍不住要告诉他们我掌握的新词
——必要优雅地念出那令人忧伤的卷舌“r”
ver·rụ̈ckt [fεɐ`rykt]
形容词
① 疯癫的，精神错乱的
② 不合情理的，古怪的，荒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