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写死亡,不料牵出年少时的一段情史,咋一看还以为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死亡往往因为披着美丽的外衣,总让你觉察不出它的存在,不知不觉上了套套也不自知。
虽然我在病重时常常牵挂着心怡,但并不能将我的病归咎于她,不过我确实是因为她而害病的,本是一场感冒而已,后来却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那时班上的一帮“烂仔”已经和我混得很好,一个叫周老狗,一个叫过儿,还有一个叫西毒。我们那时都是金庸迷,很多人都为自己取了个武侠人物的名字。过儿是个情种,他的姑姑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学毕业后讨了个媳妇却直唤姑奶奶。西毒老是在晚自习时放屁,而且是随叫随到,全带响的,不响不放。都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但西毒放的是又臭又响,终不负西毒的名号。只有周老狗不是武侠人物,可他偏偏是练武之人,不知他跟谁学了一些把式,整日闹着和班上的大个子比武,打不过就咬人,所以就落下老狗的恶名。
那一年学校搞交谊舞比赛,每班派六男六女,我和心怡是其中的一对,还有过儿和他的姑姑。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和心怡好上的,因为跳交谊舞要牵小手,一牵到心怡那软绵绵的小手,我就喜欢上她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天天盼着排练,每天的心跳估计比高血压病人的都要猛,这也为我弱小的身体埋下了隐患。虽然直到我病重停学都没能对心怡说上一句“我喜欢你”,但我那时早早就认定心怡就是我生命中的白雪公主。
过儿最早发现我对心怡的心思,所以每次排练完就传授我心得体会,他还得意地告诉我他连姑姑的嘴都亲过了,催我也赶紧试试,我说不敢,但心里却七上八下地躁动着。那时节,我所知的男女关系的极限可能就是亲嘴了,虽然朦胧中也知道男女之事肯定不止这些,起码还可以脱衣服,但脱完衣服之后该干什么还是以后才知道的事。
不过也就是这样,我正值发育长身体的大好年华,被那颗滚烫的心折腾得茶饭不思,身体和学习成绩每况愈下,加上学校的伙食几乎没有一丁点油水,宿舍的床单和被子常常散发着汗馊和霉臭味也不懂得料理,于是经过紧张的期末考试后,我就得了重感冒。
感冒的直接原因是因为淋了一场雨,那时刚考完试,我让周老狗递纸条给心怡,约她晚自习后去学校操场见面。周老狗是个有着文艺细胞的侠客,多年后重逢他仍留着八十年代摇滚风的披肩长发,娶了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娇妻,每天像老顽童那样哄着她。读书的时候,他胆儿最肥,找人打架不用说,像男女间递纸条、写情书这样的活,做起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像我这样内里狂热,外表却斯文腼腆死要面子的人,最担心的就是像他这样不要脸的男生,万一把我的心怡给抢走了可就遭殃了。谁料周老狗说:“波波呀波波,你也太瞧不起兄弟我了,也只有你才看上班上的女同学,实话告诉你,女人老的快,千万不要找同年级的,我的女朋友还没出生呢!”
有了他这番话,我就放心让他给我办事了,因为周老狗就坐在心怡后面,每次递纸条都明目张胆,毫无避讳,总把心怡羞得脸红到耳根。我那时个儿高,坐在后排,却也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心怡低下头去,好久都不敢抬头见人。
淋雨的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与心怡约会,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如果知道这次见面后我就得了重病,我肯定会对心怡说出那句“喜欢你”,甚至会把过儿交给我的招式用上,亲她的嘴。“可惜啊,太可惜了!”后来过儿在我得病时看望我感慨地说。
那个淋雨的晚上,我和心怡一人撑着一把小伞绕着操场的跑道不知走了多少圈,学着自以为是大人般的浪漫一边走一边聊,现在已记不清聊些什么,只有没牵手、没亲嘴这两件事让我至今耿耿于怀。那时太正经,只有跳舞时牵手才有正当理由,私底下却没那个胆,后来懊恼死了,换做现在的年轻人早去开房了。我们那时还不知开房为何物,甚至所谓的模仿大人谈恋爱,却不知道大人们刻意隐瞒了核心技术。
“波少,我们回去吧?宿舍都熄灯了。”这是我记得心怡和我分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虽打着伞,但夜晚操场上的风还是把我们身上都打湿了,心怡打着哆嗦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