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一号内,坐在角落里的严林打了个哈欠,手边的《富国》杂志已经给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新的东西可以看。这一版上面基本上全是表外融资和股权并购内容,连一点汽车专刊的机会都没有,也不好意思在主讲的面前打开手机,他只能耐心的听着眼前这位文创行业的某个名字太长记不住头衔的人继续侃侃而谈他对于VC和PE的心得。
“这边有没有做零售行业校友?我这边有些问题。”
严林扫过自己身边的人,各个都是汇集上海的欧中商学会校友,也就是他父亲的校友圈子。这个由小型IPO场地改出来的交流厅里,坐着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资产低于九位数。在严林的视觉之内,前排有一位和他父亲一般大小,可以叫伯伯的家伙举起了手:
“我是做零售的,您说。”
“噢。”那主讲捏着话筒问道:“我想问一下,目前零售业你们能做的最低的毛利率是多少?”
“大概……四成左右吧。”那人想了一下,随口脱出。
“确实。”他顺手打开了下一面花花绿绿的幻灯片,指着上面的券商行研报告就说起了话:“对于零售来说,毛利率要是连四成下面都不到的话,成本摊销下来的利润基本就会亏。”
严林一阵纳闷,这不是文创行业的VC么,怎么自己闪个神就变成零售毛利率了,他自己只能承认这些人也是确实喜欢想到哪就说到哪。
四尉正站在严林的身后,而她旁边的人的窃窃私语有关PE的内容,让她一头雾水。不是什么GP就是什么LP,哪个基金的GP又怎么怎么了,现在都在给项目找劣后烦死了,中华航空的ABS你千万别去接,定增现在有个7.5%的方案你要不要做之类的。这感觉对于四尉来说,颇有点像一个战士进了大魔导师塔一样,听着对方稀奇古怪的咒语而无动于衷。
讲座仍在继续,主讲人已经讲到了用户粘着性和文创VC的共识问题上来,这时候,那站在严林身后的四尉才注意到,有个送马卡龙的服务生在门外被人窃窃私语后,便径直的朝严林那边凑过来。她也不怠慢对方,自己便先溜出了门外,将走廊上那人先拦住了:
“找严先生的话,先跟我说吧。”
“外面有人找他。”那服务生托着一盘子五颜六色的马卡龙:“你能通知他么?”
四尉作为护卫的警惕让他迅速回忆起了今天所有的日程:
“有人找他,为什么不联系我这边?下午没有这个安排。你去和他说严先生很忙,改日打电话预约。”
严林透过磨砂玻璃,注意到四尉已经出去了,还纳闷四尉什么时候喜欢吃马卡龙了。在四尉仓促回身之时,那服务生还是把君剑一定要带到的话,说了出口:
“是一位外事部队的军人找他。”
这话过后,四尉拧过头来,倍感意外:
“什么军人?”
结果,第二句话,差点让四尉惊得一手把面前这人给摁在地上去。
“好像……是个少将。”
过了一小会儿,严林在四尉的窃窃私语之中,在文创协会女会长的注视下,满脸疑惑的走出了自己的位置,匆匆离开了这个演讲厅。
另一边,苏州河一号门外对街的临时车位里,钟翰现在只能静静的等待结果了。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钟翰想过很多种可能,这自然也包括了君剑会不会直接引颈就戮的可能性,因为不管怎么说,万一自己蒙对了,君剑再怎么说也是触及了对方的死忌秘密,也许往大了说可能就是107工程的死秘。就算顶着个将军头衔,说不准对方也会鱼死网破,指不定没把祸水往司马那引过去试试看呢,先把君剑给搭进去了。想到这里,钟翰忽然有些敬佩君剑的勇气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似乎没有跟自己纠结或者抱怨,就直接去做了。
“他这么有把握自己没事么?”
钟翰看了会表,已经快七点多了,自己身侧的恒丰路已经变成了缓缓车浪,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就在自己准备掏出手机,给君剑发第一个短信的时候,那车流的缝隙之中,走出了那君剑从容的身影。一把拉开车门,君剑坐回了自己的驾驶位上,两脚落在方向盘上,瞬间恢复了自己轻松自在的模样:
“搞定了。”
钟翰有些发愣,他也许想了很多内容,却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似乎自己预想的意外都不存在了。
“那……我的猜测……严林究竟是不是有问题?”
“不知道。”
落下脚在油门上,君剑扭下钥匙发动引擎:
“反正我就把你说的该背的都背了,走吧,回帝都吧。”
6.3.5 脆弱的心(终)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严林先生。”
五个小时前,君剑与严林第一次接触。
商学会演讲厅的楼上,整楼待租售的个性化会议室,除了带着油漆甲醛味的家具之外,只留下了君剑和严林对坐于一间大堂。在君剑眼前,那四尉谨慎的确定了无人上楼,小心的将门关上,生怕发出一点响声。
“有事就说吧。”严林打量着眼前这位常服军人:“不知道你什么来意。”
“看来是不认识。”
君剑摇头,然则自己先笑为敬,惹得本来就对外事部队天然厌恶的四尉更是鄙夷起来。严林见眼前这人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更是觉得奇怪得狠:
“你笑什么?”
“哎——看来你不怎么关心外事部队军内的一些有趣的新闻。”
严林听到“外事部队”四个字,瞬间谨慎了起来:
“我关心那些干什么?”
在严林面前,君剑早已将钟翰的串词抛之脑后:
“你应该知道,我就是那个,刚刚被强行升迁的,史上最年轻的外事部队少将。”
“噢。”
在四尉似乎猜到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严林冷冷的垂下灰刘海:
“恭喜你呀。”
这话显然不像是正常的“恭喜”,而更像是“恫吓”。
却不知,君剑,就要的是这感觉:
“想知道为什么么?”
还没等四尉会过来的时候,君剑双指一并,正贴在了严林的鼻梁上:
“别装了,严林,我的升迁,唯一目的,就是对付你们这种107制造的合成人!”
在严林的身后,四尉瞬间给这这位陌生人那几乎不给任何时间空间的大摊牌给惊得目瞪口呆:
“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给严林举手打断:
“我怀疑你是不是喝多了,君剑,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
君剑早有准备,直接把自己私自从钟翰办公室里复印的几张纸扔到了严林的桌对面,都不需要打开那叠纸,严林就已经看到了“杜尚别”三个字。
“这是什么东西?”严林已经有些厌烦了,他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如同审视神经病一样的再看这个在自己眼前宛如掌握一切的人:“你今天难道是来讹诈我的?”
“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君剑竟然毫不在乎的点了头。
在四尉接近怒发冲冠的一刹那,严林继续举手示意四尉站好自己位置,别管闲事: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吧,这叠纸,还有你知道的。”
当这句话开了口的时候,君剑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在钟翰当时在棋盘前,将严林的照片递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时在钟翰面前轻佻的嘲讽并看不起他这个听起来莫名其妙的方案。
而事实上待他离开之后,第一时间,自己则直接二话不说用趁他不注意顺走的门钥匙,在夜里打开了他的房门,将严林相关的内容全部扫描复印了个遍。
在君剑的思路中,事情很简单:钟翰自己不去做,叫我去,反常必妖。
当时君剑就已经明白了严林这个人有鬼,钟翰自己不去,非要我去,必然是他做不到而我做得到的事情,这想都不用想必然就是自己这无权将军皮能吓住这个叫严林的,那么,稍微推理一下就能得出很明显的结论,钟翰认为,严林有理由惧怕外事部队这个国家机器。
“一个公子哥,富二代,犯得着么?”
君剑自己回到家,顶着客厅的低温整理着一茶几的单据资料,希望能用自己知道的不一样的东西看能不能得出钟翰不得而知的结论,在自家糖糖的眼中,君剑读出了杜尚别,读到了有关严林大量入资虚拟现实游戏的内容,而他和司马的接触,更多的像是一个美妙的巧合,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东西。钟翰的推测几乎是出自自己的直觉做出的瞎蒙,君剑摇头不已,本来对这位中华电子的少爷的利用方案基本也告吹的时候,他的记忆中,有了一个奇怪的内容。
“富二代……”
“富二代?”
“是真的,而且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富二代,家里特別有钱的那种。”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好几个我认识的人都这么说,说她自己內退了,现在,说不准已经变成了家庭主妇呢哈哈。”
君剑瞟了一眼严林的年龄,二十六岁。
“不会吧。”
那天晚上,君剑一夜通宵,就为了从几年前所有新闻和报纸的蛛丝马迹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的消息。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自家的妻子阿静打开卧室门,她看到的,是一个一夜未眠却神采奕奕的丈夫,念叨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梁凌,梁凌,梁凌,果然是她。”
这下,君剑明白了,梁凌是严林的妻子,这男的必然有毒。
君剑原来不认识梁凌,关于对梁凌的话,仅仅只是从他的老朋友司马这听到的事迹,大抵来说有点像一个学霸给自己讲遇到的学神是什么模样。后来,时间过去之后,君剑被外事部队刘仪成立的一个内部调查组认命成为了司马的监视人,而梁凌在早已内部通报通敌叛变,自己多数时候,只是捡一些有关的内容当谈资,给早已不在军队里的司马说说八卦。
然而,结合上司马对梁凌的描述,在看到这一幕,加上107工程,君剑忽然明白了梁凌这个不明不白的“叛变”是怎么回事,也立刻了解到这个叫严林的恐怕非常之不简单。
“梁凌该不会当了间谍吧。”君剑思忖许久:“梁凌为什么要接触这个二世祖?”
之后,便是高铁上,自己故意用不确定语意,让担心事情不成功的钟翰交底:钟翰怀疑严林是一个……忘记了,反正就是个加强版本的人类什么的。
当自己听到钟翰这颇为科幻的什么生化战士强化人的说辞的时候,自己倒也并不意外,有关生化战士的研究早就在外事部队的内部刊物有所描述。二十年代之后关于长时间高强度作战的要求导致了美国军队率先对于基因类作战药物有了广泛性的需求,而中国这边则是因为2027年开始的月球基地与太空任务,对于限制性的抗辐射抗疲劳抗无重力,简称“太空三抗”的注射剂有很大的关注度。这些内容自然而然便会让人想到未来是不是有可能会有诸如生化战士这种基因修剪的人类出现,自然也会有一万个道德问题。
“难怪梁凌会被派到严林身边。”
君剑在高铁的厕所里狠狠的洗了把脸,现在,他已经有了十足把握。
在严林面前,君剑几乎是以瞎咧咧的方式说了一大堆毫无意义而且基本就是瞎编的话,大抵上全是外事部队已经成立了一个国家保卫组专门来拿你们这种人,你们这种情况已经被上升为国防威胁,没有法律需要通过之类的话。君剑没有提到司马哪怕一个字,更没有提到梁凌的哪怕一个字,看似胡说八道的君剑其实心里最明白,核心内容不要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抓在手里通晓各方利害,才是最重要的。
“胡说八道。”严林实在不想听下去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严林眼中,君剑的第一形象已然形成,暴发户式的年轻人,愚蠢而盲目。
这个第一印象,害惨了严林。
“我当然清楚得很。”君剑指着自己的嘴:“我为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担保。”
在四尉第三次准备走过去送客的时候,严林再次举手停止了身后的胡来:
“我今天时间不多,收起你那些四六不靠的废话吧。你说吧,你来讹我什么,要钱的话我有的是。”
严林决心看看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谈判精神的人,到底要开出什么价码,才能对的上他现在这副模样。
而下一秒,君剑的话,硬生生的让眼前这个都不愿正眼对上的家伙,第一次瞪大双眼,看着自己。
“我今天过来……”
君剑把话故意放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自己的竞标价说出来:
“讹你一个下属的位置。”
在君剑的话语之后,整个楼栋之间只剩下了中央空调的换气响声,彻底听懵掉的严林皱着眉头,回想了半天君剑的话是不是有什么语法错误:
“你……讹我……一个下属的位置,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服从我?!”
背后的四尉刚刚还听错了,以为是君剑要让严林服从自己,还没冷笑几分呢,结果严林这话脱出口的时候,四尉自己也彻底傻了。
“对。”君剑点头:“我主动来投靠你。”
“天方夜谭!”严林这下给君剑逗乐了:“你?你投靠我?凭什么?!”
“我在外事部队内部受到了排挤,我现在选择主动投靠你,是看到了你未来巨大的的政治价值,不论对于107工程,还是整个国家。”
一个外事部队的将军,主动投靠自己,严林这下可真没想到剧情可以这么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刚刚都把我的底牌毫不顾忌的说给你听。”
“你刚刚都在胡扯!”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个词有错,这都是我得到的情报。”
然后,君剑为自己的出价,上了一个严林更不曾想到的筹码:
“打开你眼前的那些纸吧,严林先生。”
严林疑惑的拆开了那君剑之前仍在他桌前却一直没打开的纸张,里面还包着一张小字条,上面有一个手写的名单,字迹工整,然而并无其他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目前知道你合成人身份的外事部队所有军官的名字。”君剑毫无羞耻的说出了这句话:“我就在这个内部调查组里面,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事实上,这个内部调查组是刘仪之前组建为了调查司马身上的疑团的,君剑曾经在第一次回到武汉见司马之后通话,就是报告这个外事部队内部调查组。在刘仪不幸遇难后,这个调查组已经事实停摆了。
而君剑眼前,严林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眼前的名单让四尉赶快查了一番,确有其人不说,且也包括将军军衔,这让严林更是迷惑:
“你把这个名单告诉我,有什么用?让我小心他们吗?”
最后,君剑终于扔出了他最大的砝码。
“不。”
君剑站起身来,一句话轰得严林直接幻听了:
“一周之内,我让这个名单上的人,全部死光。”
君剑将钟翰的方案,彻底的变成了自己的主意,严林是他翻身立命的政治砝码,君剑绝不会轻易的为了什么公义道德,去搞什么驱虎吞狼之计。严林是不是什么合成人在自己看来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严林确实作为107的重要人物,对外事部队心存戒心,加上梁凌的这个假设,严林很可能是关键性人物这肯定没错。而钟翰之前想的这个拿严林怼司马的“撞龙”之计,反而启发了君剑。君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之前外事部队调查司马的人全给卖了,让他们攻击司马,然后撞龙全部撞死,最后当做自己的功劳获得严林的信任,让严林彻底相信自己就是严林在外事部队里安插的一枚107工程的钉子,还是个将军。
四尉听得愕然无措,已经忘记给君剑拉开大门了,而君剑带上门前,还给这位女士一个注目礼,最后给坐在那强行镇定的严林下个告别:
“就当给你纳投名状了,再见。”
君剑的脚步声消失在严林的背后。
此谈判仅仅只持续了十五分钟。
“他说的都是真的?!”
面对君剑这种惊为天人的把握,四尉这才会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而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该用震惊、愤怒、恐惧还是愕然了:
“不行!我要去干掉他!他太危险了!他怎么可能知道的!”
“冷静。”
“严林!”
“冷静!!”
严林低喝一声,让那已经把铜把手生生捏出手印的四尉自知失态,赶紧噤声。
“就我们这点人,现在去杀一个来办我们的外事部队将军,你是活腻了吗?”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是真的我也没什么办法。”严林此刻也被君剑这一通王八拳打得没了脾气,勉强在君剑面前装出来的冷静瞬间给卸了下来:“现在情况相当复杂,几件事情似乎都在针对107工程入手,我的父亲现在每天神情都相当诡异……如果我们暴露了,普遍社会道德绝对会把我们这些基因强化的‘普罗米修斯人’给尽数净化毁灭。以我们这些人的数目,真对抗外事部队,这根本就不是以卵击石,这是瞬间毁灭,毫无胜利的可能性。”
在严林的话前,四尉直接给严林的样子给吓到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这一族这才刚刚立足,明明局势已经在泛中亚战争结束后好转了这么多……怎么可能?!”
“收起你那幻觉吧,四尉。”严林摆手:“我们是人类。”
“可是你对我说过,我们不是。”
“现在是。”
严林捏紧手上的那张死亡名单,与四尉四目而对:
“不是也得是。”
久久无言的凝视后,严林才再次把目光扫过手上的名单。
“虽然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也来得太突然了。”严林尽力用话语安慰眼前最能信任的人:“问题是,我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不可思议。”
严林早已猜到自己的身份暴露的时候,便是107工程与外事部队摊牌的日子,然而,这摊牌的开端,竟然是一个被外事部队所排挤的将军的归顺自己为开始的。如果他君剑说的是真的,他一个被排挤的将军,怎么可能杀得掉手上的这些人而全身而退,他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他真的为了投奔我而无所顾忌?
也许,严林心想,是时候轮到我脱离我父亲的阴影,单独行动了。
“怎么办?”四尉愕然:“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回去通知其他同族吗?”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四尉,先回去。”回复冷静的严林收起名单,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先看看这一周时间后,会不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吧。”
之后,严林和四尉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苏州河一号,而躲在门卫室里装成门卫的君剑,看着这两个人离去时候那掩盖不住的表情,一抹笑容浮现在脸上。
为了不让钟翰有撞到严林坏事的可能性,君剑硬生生的在那门卫室里坐了五个小时,直到天黑才把手机的电给玩了个精光,一脸轻松写意的离开了那小小的门卫室,给那喜笑颜开的门卫再塞了两百块钱,然后信步走回了恒丰路对面自己的临时车位,在钟翰欣喜的注目礼中,拉开了车大门:
“搞定了。”
钟翰有些发愣,他也许想了很多内容,却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似乎自己预想的意外都不存在了。
“那……我的猜测……严林究竟是不是有问题?”
“不知道。”
落下脚在油门上,君剑扭下钥匙发动引擎:
“反正我就把你说的该背的都背了,走吧,回帝都吧。”
钟翰听到这话,之前对君剑安危的担心就这么放下心来,终于把悬着的背靠在了座位上:
“其实……让你做这件事,实话说,确实有些麻烦你了,君剑。”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啥麻烦的。”
“回去请你吃饭吧,君剑,这次不会请你吃炸酱面了,你说吃啥就吃啥,北京的店随你挑,我都奉陪。”
“没事的,钟老师,你太客气了。”
眉角在上海的夜色中划出冷钩,君剑对钟翰淡然的一笑,掌着方向盘将车开出车位,把心里的暗语,翻译成了嘴里的美言:
“尽人事(成事在人),听天命(富贵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