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鳏夫对于自己成了光杆子司令后一段时间很是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一套晃荡班子好端端的就散了呢?这王阳王河王友铁三角真不够意思。以前巡逻晃荡的日子多开心多舒适,现在怎么就散了呢。
多么浪漫的时光:睡到日竿而起,胡乱弄点吃食,最不得意的是小镇上没有弄早点。后来小镇上还真有了一个炸圆子的地方:补匠汪选的隔壁的李奈家还真开了一个麻将室,靠近外屋金芹芳炸起了糯米圆子,每天早晨去到土河村小学的孩子是他们的常客。去到庙北镇信用社上班的储会计也是他的常客。三十多岁的储会计顶了六九年在文化大革命打倒被打死的父亲班。父亲那时候是被活活批斗吓得投河而死的。留下寡妇娘拉扯大三个孩子。这小儿子储运在父亲平反后顶职进了镇上农村信用社。
储兵每早上照例是五个炸园子,一碗稀饭就着可口的咸菜。美美的早餐后感慨:你这靠光镇工作干得好,比真正的庙北镇还强呢!多亏了你们的晃荡,“阮镇长呀!”
金芹芳忙里忙外打着诨说:这镇长不出一二年要升级了,要成为市长了。你不知道这靠光镇要成市了。我家的李奈也晃荡得像个假镇长了。
妻子的调㑆于李奈毫无敲山震虎的知音感:他仍象阮镇长一班人一样。日出一杆而起,工作是到供销合作社下棋,他的好处是家里开牌室他不玩。
妻子喊他帮忖帮忖,大声大咧叫唤他。他说好端端的吓到了,要吃喝睡个两三天才罢休。还愤愤骂到:你个泼赖妇,净知道自己瞎能耐,你能上天!能个死能个大鸡子!
金芹芳委屈得不行,哭泣着:比你个懒货赖货强,成天好吃懒作,天下能掉馅儿饼下来。跟好学好,跟叫化子学讨!你以为学他们有出息。
然后是一顿噼里吧啦的打闹。
棋牌室关门,炸园子歇作!李奈吃喝困、困喝吃!
阮南这套别人戏谑为镇上班子成员也没少在金芹芳摊上吃早点,完了一桌码砖。到歇摊停作后欠了一屁股金芹芳的债,拜拜!
美好的时光还有:十冬腊月里。镇长阮南与一帮闲佬们捧着个老板杯,比说着“你那还是镇长呢!看看杯子里泡的茶叶比船还大呢!人家老补杯子里的细茶也比你强。”一表堂堂的王阳说着阮南。
“我这“镇长”近来不走运,没有正规的财政资金来源,要过艰苦朴素的日子了。”
“阮镇身体力行,我们也要效仿。大家听见没?”李于戴着个时髦的鸭嘴绒帽嘿嘿笑道:“看来这世道这工作对我们不利了。你看人家老补生意多好,又来一个补胎的。吧嗒贴上一个小圈二块钱到手!”
“我看啦,老补你要进一批铁钉玻璃片啥的撒在路上,那你的生意更红火了。到时候你当补匠老总,财源滚滚来!“
大家几个”工作人员“的闲㑆使得靠光镇遐迩闻名!
“阮镇长“对镇上的食品工作也是很负责任的。时不时他们在冬季来到贯师傅的肉案前。冬天的杲杲阳光晒得人们暖乎乎的。他们的工作就要聊上十二点多,直到贯师傅将剩下不多的脔肉拢好:”镇长大人对不住了,我要回家吃饭了,不陪你工作了。”
阮镇到这时也知趣:“没关系的,这都是工作需要。我也下班了。“
阮镇的工作餐很简单。一碗鸡蛋面,煮点大米饭,胡乱炒个菜。吃了中餐晚餐接着这个吃。光棍屋顶炊烟少看来一点不虚!
相比之下,“阮镇”对镇上的供销合作社指导工作就要消极得多!
到了供销合作社,于金生满面讪笑:“阮镇长好,有何指示?上面又有什么惠民政策呀!“
“早茶还没吃吧?我这有方便面,要康师傅还是老坛的,管水!“
“吃个球早茶。洋腔北调的,我就听不怪你这阴阳话。早饭就早饭呗!你管我吃没吃,干你球事!”阮镇阴着脸发怒。
哦!我这也是关心领导!于金生还是讪笑着与同事国镇兵道:”你看你看这阮镇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然后他们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着!“”
“不管“领导”的事儿,我们还是継续开战吧!“于金生又找上了拿着茶杯来上班的李奈:“今天来点什么意思的,一包红塔山还是十块钱一局。“
“来就来吧!“”李奈硬着头皮上了。两人棋艺相当,真要来真格的十元一局总是李奈输得多。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王芹芳总要唠叨开了:”一个大男人成天不干活上班挣钱,还输个二十三十的,不知道好意思。那脸往哪搁!人间有工作拿工资,你拿头比人家卵都不如!儿和女跟你倒了八辈子霉!”受骂的李奈用手挠着蓬乱的头发在哪啥呆着。偶尔回一两句:“你哪有那么多屁话。”
王芹芳这时毫不退让:“你好好想想一个大男人,不干活,不挣钱。家里鸡屁股送的几个子都被你拿去换熏罐头抽了。可怜两个伢上学念书学费不管,都是老娘东借西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鸡子舍不得吃却给你qiU了。你好意思不!”
这时候的李奈自知理亏,也无法争辨。任他骂吧:“你还不如人家阮南,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人家有时还去做一天事能管几天吃!你呢你呢!还有那曲苗,人家来下棋也不是天天的,人家妻子儿女生活过得比你好着呢!”
阮镇在没有众星捧月的失去其价值后,总是回忆着这些往昔的风光!
回忆归回忆。阮镇也好像知道该找点米下锅了。尤其看到这前几年的逛伴己都好像步入正轨后更觉得迫切!
两千年将要到来的某一晩上:李优秀的妻子江玉华来到阮南家:小南子,有个贵州的女子与丈夫离婚了,是河那边邱屋的。那老的在外面做手艺瞎搞了一个小老婆,把家里这个抛了不闻不问,可怜那张贵州女子带个五六岁小男孩在家受困受罪的,说给你一起过可好。
可会做事哟。莫要要家来我搞给她吃她喝,还有一小孩。姨你说实话,我考虑考虑。
你这伢子,三十几的人,还不诚实,总是逛悠不是办法!我不是和你过世的娘是姊妹我才懒得管你呢?那张贵州女子内外家务一把手,是那翻怪的老爹出狐狸尾子,弄得娘俩寻死寻活没法才起改嫁的。你要娶回来是福哟。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睡上干净暖和的床被。两口子好好干,那女子还没结扎,生个自己的孩子她对你更贴心了。哪来的好事,这也就是姨妈给你打上灯笼找来的。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三间小屋焕然一新。低矮阴暗的窗户换上了宽敞明亮的木齿对开户的门窗。一副穿鞘的沙木大门刷上锃亮的油漆。还真甭说,跟以前阮镇住的判若两样。为此,姨妈的儿子李奈在他家干了半月,木工油漆一把包。当时也没说工资,多年以后也没给。王芹芬为这事不埋怨丈夫,这毕竟比天天下棋强多了!
看来阮南要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了!
张贵州女子揽起了阮镇家内外活。这女子在前夫家苦怕了,什么活都干得熟练了。
一年两季水稻从卖种子浸种催芽下泥到插田收割,都是他一手拿下。自家地里种的白菜萝卜青椒四季豆各种季节蔬菜都是长得青青乎乎。一屋子都说:这回阮南真要叫他到庙北去当镇长他保准都不干吧!
一开始阮南也很听张贵州的话,三口之家欢乐融洽。阮南在外干活收工回家,亮子就把他妈做好的饭菜端上来。阮南一屁股坐在堂屋上首。小亮子说:爸爸,我给你拿酒杯筷子啊!
平淡的生活波澜不惊。三口之家变成了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就这样简单而幸福的过着!
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着一天劳累的阮南喝着小酒对张贵州说:你也来赔我喝一杯。我说这人嘛过日子为什么当初就饿死一呢,饿不死七呢!小张你说说看!
“那有啥说呢!人都要劳动。劳累劳累,劳动有累劳动有吃呗!钱在苦力岸那边,人不吃苦钱不来,人不吃苦没得吃!”小张的回答简单!
不对!三两下肚的阮南说:“劳累劳动你就知道这,还知道啥!当年我当“阮镇”的时候不也挺好吗!哪用这样天天累死累活的,如今这样累死累活的,比人家好吗?你看人家王河在广州开了塑料制品有限公司,是个董事长了。过年回来前呼后拥的,红红的毛老头一大掴一大把的,广州电视台都经常上的。王友也是总经理了。那李富在北京只要三个手头一动,钞票哗哗地流!哪像我还有李奈王阳都他妈的鳖屎,就知道孬干,一点也不比别人好。妈的,喝酒!喝酒!喝酒!”
“别老是喝酒,多了就像猫尿好不好!赶紧吃饭睡觉,明天好好去干活!你看我带着两孩子,田里地里,洗衣浆补不累吗?我也还去到人家捡纸品扼鞭炮,一天挣个十元几块的,要是有你那想法还不崩溃了!”小张也比着自己的苦衷劝着!
“去你娘的。你女人家知道个屁。老子的苦衷你知道个球!”
六点钟了,饭炒好了,吃了去干活吧!早晨小张喊阮南。
去,去去,老子今天不去干了。老子歇几天再说!
歇了好几天的阮南干了两天活又不干了。家里没有卖油盐钱了小张总是提醒阮南。
你不会去赊啊。你搞的钱呢?
我一天挣个十元八元,你大男子不养家靠我女子有啥用。
谁说女子就不养家。人家李奈老婆多有本事,都是他老婆里里外外,你不及人家一屁ya。得啦,我弄你回家倒了八辈子霉!
啜泣的小张欲哭无泪!经济拮据的曰子让小张实在难以为济。两个孩子的上学费用,一家生活开支让沉浸在酒精麻木的阮南彻底不闻不问。
往昔的“镇长”生活又开始了。不过这回靠光镇机构依旧,还加了一家农村信用社,是租李奈家的屋子,主要是为了户户办厂家家开公司办理业务的需要。还有一家地方国营企业,那气派的大门头子,昂贵结实的钢结构大门是王霸家经济阔绰的表现。从马路拐进大门左边一排房屋,王霸在那里开起了稻米加工厂。两家的兴起平添了靠光镇的规模。有了更大规模,阮镇又上任了,却没有了相应的机构工作人员。
二千年开始。人们都知道要大干了。不管是有成就的,还是刚起步的或是处于负数的。只不过阮镇例外,例外的是他还成了鳏夫。
彻底绝望的张贵州走了。带着他的前夫儿子小亮。留下了与阮镇生的小贵。走的前一两个月,隔壁左右都觉得张贵州与人非常容气。客气得让人觉得总有什么事要发生。看她那憔悴的面容,忧伤的情绪,隔壁左右总哎叹:这狗改不了吃屎。多好的女人,多好的家庭。就知道猫屎孬灌,就不寻思着干活养家,就想着过他那原先的镇长生活。
对门的王高方玉影夫妇在张贵州走了很长时间,人们都确定她永远不会回来时说:那段时间我们奇怪了,每天晚上除了阮镇喝酒后耍酒疯,打骂小张外,从没见过小张呵斥两个孩子的声音。有时候半夜看着他们家窗户亮着。去了呼声如雷的阮南声,就时时听到小张啜泣声。把着小孩小貴的身影映在窗前。现在想来她是舍不得孩子的!
张贵州女子的出走,给靠光组掀起了一片涟漪。四十来户人家及靠光镇几家公私营机构都在茶余饭后议论:镇长夫人出走了,我们应该怎样表示。供销合作社于金生与国镇兵闲聊:我们的镇长夫人抛下了镇长。看来这阮镇还是要享受原先的早茶生活。
“那不行了。矮矮胖胖的国镇兵带着尖而清亮甜甜的C县腔调:那女子还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看来真是舍得。估计是阮镇太伤她的心了。否则任何女子做不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