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9这天,雪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了下来,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村庄像是一个白色冰雪世界,看起来分外好看,吃完了早饭,妈妈让正在一旁玩耍的妹妹给村东头的黄叔家里送些八宝辣子,妹妹正在一旁无聊的玩耍,听到妈妈的吩咐乐颠颠的跑出去了。
因为下雪整个村庄看起来格外的平静,大人们早起的时候已经把地面的积雪处理得非常的干净了,但是还有一些小雪在空中慢慢飘落。
到了中午3点多了,妈妈对我说:“这小妮子,都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回来,你去把她叫回来,省得她在外面感冒了……”
我一直在家帮妈妈处理各种年货,听到这里,放下手里的刀子,洗了洗手穿上外套就出去了。
路上的人很少,小雪还在飘落着,我家在村中间,没一会儿就到村头了,看到了那个紧闭的大门,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的凉意。
到了黄叔家的门口,我用力地拍着大门,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谁呀……”我大声喊道:“我是大妮,开下门……”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悠悠的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黄叔,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笑着说:“黄叔,我妹妹在你家没有?我妈让她过来送八宝辣子了,她这半天都没有回来……”
黄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粗声粗气道:“哦,她给我把东西以后,就回去了。”
说完啪地把门关住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秒,然后又往回走了,看到隔壁的大嫂在前的地里好像在摘一些青菜,我快跑了过去喊道:“大婶,你有没有见我妹妹呀……”
正在认真摘野菜的大婶回过头来,看到了是我笑着说:“没有啊,我这半天都在这里摘野菜,没有见你妹妹,是不是她去她的小姐妹家玩去了,你去那里找找吧……”
我回想了一下和妹妹关系好的一些同村人,又顺着回来的路去她的好姐妹家问了,妹妹都没有去,我的心里有一些害怕,正往回跑的时候遇到了手里拿着几个白菜的李叔,他的脸红扑扑的,看到我忙同我打了招呼:“这是干什么呢?还往回跑呢?”
我笑着说没事,找我妹妹呢,说完就往家跑了。
到了家里,我给爸妈说了妹妹从黄叔家里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去谁家,找不到人了。
正在做饭的爸妈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妈妈快步走到我跟前:“她的那些小姐妹家里去了吗?还有你二叔和爷爷家呢?”
我拍了拍脑袋道:“二叔和爷爷家还没有有去呢。”说完我连忙跑了出去,爷爷和二叔家在一起住着,我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正在出门的二叔,连忙问道:“我妹妹来了吗?”
二叔有些莫名奇妙道:“没有啊,今天一直没过来……怎么了这是,妹妹不见了?”
我有些着急道:“我把村里都找了一圈了,还没有见妹妹呀?”
听到这里,二叔跟着我到了我家,只有妈妈在家里,爸爸也出去找人了,妈妈看到我们回来急忙走向前去问道:“怎么还没有见人?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不行我要出去找找……”
正准备出去,爸爸也回来了,脸上也是一脸的愁容道:“我把村里人都问了一遍了都没有见妹妹……”
妈妈听到这里不由的有些腿软,差点儿倒在了地上,我连忙把她扶起来,叔叔了解了事情之后,想了好久问道:“给黄叔送东西,从这之后就没人了?这黄叔自从家里的妻子难产之后,整个人就沉默寡言,一天不说话,精神也有些不正常,可有时候见人了也说一两句,有时候莫名奇妙一个人坐在河边自言自语,呀,不敢想,咱们赶紧报警吧……”
爸爸在一旁打了派出所的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两个民警开车到了村口,我们连忙迎了上去,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民警也明白了事情的发展,一年纪大的民警道:“有没有人见妹妹从你们家出门到黄叔家呢?”
因为妹妹的事情,好多的村民都听到消息围了上来,一村民道:“这个我见过,妹妹手里抱着一个瓶装的东西,慢慢的向着村头走去,我出来扔垃圾,她还向我打招呼呢……”我一看是村里的王二叔,他家里在我家隔壁的隔壁。
民警又问着大伙,还没有人见妹妹向村头走去,大家伙都说没有,下雪天,大家都在家里呆着,很少有人出来。
我站在一旁有些挤,正想往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一看是李叔,不好意思的冲着李叔道歉,李叔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没有说话,我连忙从一大圈人里面退了出来。
民警冲着大家招了招手,让大家先回家去,不要在这里聚集,只留下我们一家和二叔。
年长的民警指了指工黄叔家紧闭着的大门,又是拍了好半天的门,又是开了一条缝,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人头露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的几人,不说话。
年长的民警温和道:“你先把门打开,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
黄叔面无表情粗声粗气道:“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我妈扑了上去抓着黄叔的衣领道:“你见过妹妹没有,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黄叔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还是不说话,爸爸连忙上去把妈妈拉来了,妈妈已经吓得瘫软到了地上,半天起不来了,看到这样的情形,爸爸让我只能先把妈妈送回家去,我正想拉妈妈,妈妈却坚持着站起来,低声道:“不,我不走,我要知道孩子到底去了哪?”
一旁的民警也没有再劝,只是对着黄叔道:“我们可以进去吗?想问你些事情?“
黄叔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是把我们迎了进去,院子里的杂雪没有打扫,还有一些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院子里,一进房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涌入我们的鼻子里,可是却没有人在意这些。
年纪大的民警又问道黄叔大概什么时候妹妹过来的?
黄叔粗声粗气道:“大概中午的一点多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年纪大的民警看了看我爸爸,爸爸点点头表示时间差不多。
年纪大的民警又问了黄叔:“那孩子进门了没有,还有那个辣子呢?”
黄叔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遍,我们顺着黄叔的眼神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玻璃瓶子,他低下头道:“有人敲了好半天门,我打开一看是小孩子,她说给我送个东西,我让她把东西放到了地下,她非要放到我家里,我说你放到地上就好了……我们……我们……为这个放到哪里争吵了好久,最后说放到地上,然后她离开……”
他又喉结滚了半天才道:“我把门打开,取了辣子,看到她在不远处看着我,等我准备关门时,我看到她转身走了……”
黄叔说完这些,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他有些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衣领。
房子里一片安静,最后年纪大的民警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吗?”
黄叔说这些话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双眼直盯着前方粗声粗气道:“就这些,没了。”
民警的脸上也有些无奈,最后只能和大家一起出了大门,刚走出大门,砰的一声,大门又紧闭起来,二叔有些大声道:“这个老黄绝对有问题,是不是她把妹妹藏到哪里去了,专门不让妹妹出来……”
妈妈脸上的泪水也一直在流嘴里喃喃道:“绝对是老黄,他对我们家有意见,故意整我们呢,绝对是这样……”
听到妈妈的话,两位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道:“要不咱们先去你们家,说说这个事情,你再把你刚才讲的话再讲一遍……”
爸爸也不说话,只能带着民警去了我家,给大人们各倒了几杯水,我就坐在一旁听着妈妈对民警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黄叔之前和爸爸是好朋友,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年轻的时候两人一起去外面找工作干活,有一年黄婶怀孕8个月了,爸爸和黄叔商量了一下,再想多挣一些让家人以后生活的更好一些,但是黄叔有些不愿意最后还是在爸爸的保证之下,黄婶住在我们家,妈妈可以照顾黄婶,这样的话黄叔才愿意去外面做活去了。
可是在集会这天,妈妈去集市上买一些东西,因为黄婶快要生产了所以一些东西还是要准备的,可就是在这天,黄婶突然提前要生产了,因为按照时间来算,黄婶还有两周才生产,所以她突然的早产,家里却没有一个人,左邻右舍上街的上街,没上街的也下地了,等到妈妈回来的时间,黄婶已经在家难产去世了。
因为这件事情,黄叔也是连夜从外地回来了,看到去世的妻子和孩子,不由的痛哭起来,几天几夜不吃饭,就守在墓前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直到筋疲力尽,昏倒在了坟前。
在爸爸和妈妈的照顾下,过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可是醒来的时候一直在傻笑叫着黄婶的名字,连爸妈也不认识了,大家才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从此之后黄叔就变得时而正常时而疯颠起来,再到后来就是不说话,一天天面无表情。
爸爸和妈妈也是每天尽力照顾着,送吃的穿的想弥补心中愧疚,可是妹妹的突然失踪,让家人怎么能不怀疑是黄叔因为心中隐藏的怒火把妹妹藏起来或者……
民警听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怀疑是要有证据的,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判定是黄叔所为,而且如果他想伤害你们一家,早就做了,干嘛非要等到这时候呢?”
二叔又想说什么,爸爸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年纪大的民警道:“现在是法制社会,要有证据的,我们现在先出去一下再向村民们排查一下,看有没人还知道什么情况。”说完站起身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房子里只传来妈妈时不时的抽泣声,她哭着道:“早知道,我就给他送去了,我干嘛非让妹妹去呀,我的妹妹,你到哪里去了呀……”
爸爸也是抱着头,手不时的抓着脑袋道:“唉,都怪我呀,当年要是没有拉阿黄出去,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二叔生气道:“这绝对和老黄有关系,谁知道他一天天是不是真疯了,还是故意报复你们呢……”
我自从见了黄叔就对他有一种畏惧感,从他双眼一直面无表情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这时,二叔站了起来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再找找孩子……”说完,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我也站想来想出去找找妹妹,妈妈突然拉着我的手道:“不行,你不能出去,你呆在家里,万一你有闪失,我就活不下去了……”
爸爸一脸愁容的看着我道:“是的,你呆在家里,陪陪你妈,我出去再看看。”说完,也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我把妈妈扶到了床上,她最近有些感冒,给她喝了一些药水后,可能是太累了,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偷偷的出了了门,把门刚关好,李叔又急匆匆的从我家门口路过,我正想打招呼,他走得太快了,我只好向村头走去。
这个时候黄叔家门口已围了好多人了,一年群的年轻人坐在黄叔家门口吃关瓜子磕着花生,有人还时不时的把雪团扔到黄大叔家门口,更有甚者在门上写着几个大字:杀人凶手。
看到这里,我怒气冲冲的上前把那几个字擦了,气得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还没有证据证明就黄叔干的,你们这些人做什么呢,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里围着……”
我的同班同学大明大声道:“大家都是怀疑是黄叔干的呀,你们不也是怀疑吗?怎么了,我们只是在这里玩一下呀,你管得着吗?”
我气得浑身直颤抖拿着一旁的棍子胡乱打着,想把他们赶跑哪知道,脚下一滑,我瞬间摔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棍子直接砸到了我的脸上,我痛得直接在地上打滚,身旁的几个人赶紧把我扶起来,大明嘲笑道:“赶紧回家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盯着呢?”
气得我真想拿棍子打他,可是脸上的痛让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我狼狈的慢慢走回了家里,正在这个时候李叔又出现在了前面的路上,他看着我一身的雪还有脸上的红肿,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脸上肿成这样了?”
我嘴边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道:“没事,刚才摔倒了,不说了李叔,我先回去了呀……”说完又慢慢的往回走去。
到了家里母亲还在睡着,我连忙把衣服换了脸上也抹了一些药,想到刚才那些小伙子的所做所为,心里莫明的一些激动,难道我骨子里也是怀疑黄叔吗?
想到了平时每次见黄叔向他打招呼,他都是低着头不说话,偶尔有时候,也是给一个微笑,平常也很少和我们家打交道,只是我爸妈常年都自己给黄叔送饭送米送一些生活用品,因为他自从精神有些不正常后,已经维持不了正常的生活了,很多都是父母给送过去的。
可是我的脑海里似乎还留有年少的场景,黄叔把我驾在他的脖子上让我飞起来,或者带我去县城去玩的……我的心里还是不相信是黄叔所为。
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有民警去了黄叔家了,这次不是因为妹妹的事情,而是因为黄叔喝药自尽了,因为他时而疯狂时而清醒,流言的压力大家时不时的骚扰,让他原本脆弱敏感的心理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丝的眷恋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爸爸把自己关在房子,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一直从房子里传出来,妈妈也是仿佛苍老了许多,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客厅里面,脑子里回想着小时候的一幕幕场景……
就在黄叔安葬三天之后,有人在后山捡柴时发现了妹妹的尸体,被藏在一堆干柴里面,那人也是吓了一在跳,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很快那两位民警来了各种检查之后,突然人群里有一人道:“你看妹妹手里拿着的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呢?”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突然有一人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李叔手上一直戴着的那个假的戒指呀,他整天向大家炫耀着呢,我这几天见他还调戏他,怎么没戴呢,原来在这里呀……”
这话一出,大家的不由的大声讨论起来,互相张望着,咦怎么没见李叔呢?又有一人道,
他没来,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村长的带领下,民警很快在家里找到了李叔,他正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到民警走了进来,直接吓得脸色苍白的缩到了角落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大家都明白了李叔有很大的嫌疑呀。
在年纪大的民警的审讯下,李叔颤抖着慢慢说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他看到妹妹给黄叔家送完辣子之后,就跟在了妹妹的后面,想逗一逗妹妹,没想到妹妹一转身发现了他,直接教训起来:“黄叔,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这样会吓死人的,我这次发现了还好,要是年龄大人被吓到了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呀,你以后不要这样……”
反正说了好多的话,都是让他不要这,不要那的,黄叔本来年轻的时候被媳妇一直管得严,直到媳妇患了癌症了,因为发现是晚期,也无药可治了。
可他觉得自己解脱了,因为他在村里的印象一直都是媳妇背后的人,一直没出息,而且大家都瞧不起他觉得他怕老婆,可是自从媳妇走了之后,他完全的自由了,再也没有人管他了。
今天再次听到妹妹对他的一些唠叨,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明的怒气从心里直升上来,一把掐住了妹妹的脖子,往家里拖去,直到晚上没人了,才将妹妹扔到了自己经常藏东西的地方,没想到巧了,有人刚好在这里捡柴发现了妹妹……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妹妹的离世让家里人都很悲伤,同样对于黄叔的离去也感到难过,可是黄叔的离去在村里人看来只是无足轻重的,反正精神有些问题,早点儿去了也解脱……
可是家里人对这件事情却一直难以释怀,黄婶的难产,黄叔的自杀和我们都有间接的关系,再加上妹妹的离去,爸妈仿佛在几天之内老了十几岁……
可是后来的事情,大家都是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