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灵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她年纪不大,却因着父亲是府中管事,母亲玉钏侍奉赵西源之母齐氏多年,幼灵不过十一二岁便跟着母亲统管齐氏房里大小事务,十四岁被老爷送到东园,差点被开了脸,却不知怎地被少帅丢去了清院。
几年后少帅得势,楚夫人进门入主清院青霄馆后,因身子不适不喜太多人伺候。幼灵便又去了兰院,后来云书院常有诗文小会,无人看管终是不妥,幼灵这才总算是安顿下来。
说起来她不过双十年纪,府里大小院子却都是见识过的,又因出身西园,认识的人竟是比府里的嬷嬷们还要多些。
折桂唤了她几声,却也不见幼灵有所反应,便轻搡了她道:“你在这做什么呢,手里事情忙得没完,宴上的吃食你可想好了请哪家的名厨?竟在这发起呆来了。”
幼灵被她一推搡,登时如梦中惊醒般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来,道:“许是近些日子忙的,昨夜也没睡好,这会儿有些走神了。”
折桂见她脸色不大好,眼下亦是生了一圈青黑,想来昨夜确是睡得不大安稳。却听幼灵忽而问道:“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去锦绣阁寻那一位了?前日见着秋莺姑娘,她还提起你呢,道是你好几日没去她院里摘桃花了。”
折桂闻言便敛了神色,只垂眸做着手里活计,竟是一副不大欲多言的样子。
幼灵见她这般,心中蹊跷,却也不大敢问。低头收拾了手里账目便欲退下,又听身后人轻声问:“幼灵,你觉得锦儿对我究竟是何意?”
她不敢答,既知她不过是心中慨叹,亦知这份心事之重,不免叹道:“素日里你少有烦忧之事,这府中人何其之多,只你心思最是纯粹赤诚。偏是如你这般的好人,生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折桂心中愁闷,细细想想却还是软了心肠,问道:“这段日子你常在园中走动,不知可见过一个绿玛瑙的耳坠子?”
幼灵转身蹙眉道:“你何时掉了个耳坠子?这园子这般大,想找这么个小玩意,岂不是大海捞针一般?到底不过是个玛瑙做的物什,丢了便丢了罢。”
“不是我丢的。”折桂不欲与她对视,便低垂下脑袋不去看她:“往日还在老爷书房里侍墨时的一位朋友托我寻看,与她同房的丫鬟不慎掉在了桂苑里。说是在锦绣阁那边儿丢的。”
幼灵是何等千回百转的玲珑心肠,顿时便明白这其中弯绕。
锦绣阁毗邻云书院,乃是一间水榭雅阁。往日一直是空着的,直到迟夫人进府,带了个貌美的少年郎进门,少帅便让他住进了锦绣阁。
那丢了耳坠子的丫鬟若当真是丢在了锦绣阁里,多少便与折桂的心上人锦儿脱不开关系。幼灵心下几番思量,心知此事许会牵扯出一些她不该沾手的事,不免犹疑起来。她瞧着折桂顿觉感慨,彼时那个灵气盎然纯粹干净的女子,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渐渐变了模样。
她一时竟是有些分不清,折桂说这话的意思,究竟只是让她帮着寻那只耳坠,还是生了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