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经济的繁荣,其实还取决于一些偶然因素,跟机缘巧合是分不开的。
战争的破坏是第一项。如果不是“二战”摧毁了欧洲的大部分基础设施,如果不是德国和法国那些还在使用蒸汽机的旧工厂,被炮击和空袭严重破坏了,各国政府和企业绝不会生出那样强烈的投资热情。
另外,“二战”结束之后,全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人口出生率暴涨的现象。
著名的“婴儿潮一代”,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
他们不仅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必要的劳动力,还创造了旺盛的消费需求,让制造业生产的商品可以卖得出去。
但是,随着城市化接近尾声,出生率迟早会下滑。
到那时,劳动力和消费需求都会出现萎缩,继而影响到经济。
在高速增长周期里,所有人的头脑都是发热发烫的。
从1948年到1973年,整个西欧的生产率提高了300%,GDP翻了整整三番。
日本的生产率提高了300%,人均收入增加了6倍。
就连战后新独立的许多第三世界国家,通过城市化和出口原材料,也实现了GDP高速增长。
比如,墨西哥和巴西在20世纪最强劲的经济表现,就是在战后繁荣年代出现的。
受到这种乐观现象的鼓舞,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西德和阿根廷都出现了崇尚国家干预的“新经济学派”。
这个学派认为:战后繁荣的出现,主要是各国政府运作得当的结果。
增加公共开支,主动刺激就业,这些都是可以复用的经验。
只要把它们沿用下去,高速增长就永远不会停止了。
听到“国家干预”这个词,你一定会想到英国大经济学家凯恩斯。
凯恩斯认为,政府可以通过主动调整财政和货币政策,来抵消经济周期律的影响,让民众的就业和收入状况得到改善。
而“新经济学派”呢,比凯恩斯还要激进。
他们直接讲:国民经济就像一架“永动机”,政府则是开机器的人。
机器正常运转时,屏幕上会显示就业率啊,GDP增长率啊,通胀率啊,这些关键变量。
每一项变量都有一个“最优值”。
政府只需要盯住这几项变量,发现哪一项偏离最优值了,就摁摁其他按钮,对它进行修正,机器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美国总统肯尼迪的首席经济顾问海勒就说过:“现在已经有了电子计算机,还有那么多数学分析模型。
在它们的帮助下,我们完全可以预测出美国经济的最优状态。”
西德的经济部长卡尔·席勒,更是直接算出了每项“最优值”的准确数字:GDP年均增长率不低于4%,失业率不高于0.8%,通胀率不高于1%。
席勒还不无自豪地说:搞经济就像是玩魔方,就那几个面翻来翻去,一点都不难。
开机器、翻魔方,搞经济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我们光是听听,都会觉得可疑。
但在战后25年的繁荣期里,“新经济学派”的这套理论,还真的相当有效。
1967年,西德曾经出现过一轮短暂的经济衰退。
席勒翻了翻他的“魔方”,决定增加公共开支,降低税收,结果衰退不到半年就结束了。
美国的情况也差不多:整个20世纪60年代,美国在受困于越南战争的同时,年均GDP增长率依然达到了4.2%,同时失业率也没有超过6%。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段时间里,美国的收入不平等状况出现了显著改善,最富裕的0.1%人口占有的社会财富份额一直在下降。
1972年年底,世界银行公布了一项数据:全球人均收入的年增长率达到了4.5%。换句话说,每隔16年,所有人的收入都能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