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夜息,亓野开始每天在竹楼外的空地上练剑,走剑随意,毫无章法。但是亓野颇为自得,因为这样走剑,走的心中畅快,无拘无束,丝毫不被招式所扰,不被格局所困。练到疲倦时,他就停下,盘坐吐息,以稳固自己的修为。
亓野心想,若是这样下去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出谷了。但是少年仍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破境,对于境界一说,因为在竹楼中看了诸多古籍,倒也明白很多。甚至原本以为的一些天下奇闻,在鬼谷的典籍室中,都能找到。而且,很多奇闻不是谣传,都是真的。起初这些都在亓野心中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但是看的书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鬼谷洞天的这个,似乎一直不会下雨,亓野记得刚入洞天时是春天,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春雨仍未到来,少年有些纳闷,但是无人可诉说。亓野心中忽然想到,公孙式留着他一个人在这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他修炼吗?
山谷之外的小镇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行在街道上的人,有的穿着蓑衣,有的打着油纸伞…,山谷之外的另一番光景,亓野如何也未曾想到。只是小镇上的人,从不上山,只会继续往东走,往东有着更大的郡城,那里又是一番光景。洞天中的人都以为这座山是世间的尽头,所以去不去都一样。而且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个传说,上过山的人,就没有再下来过。
亓野虽然还是想不透公孙式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自己还是依旧勤快的练剑,打磨境界。凌乱而又缥缈的走剑式让亓野手中的木剑左晃晃右晃晃,看似一点章法都没有,但其中孕育着什么,亓野自己也不知道。
谷中的傀儡木人看着少年胡乱的走剑,有一开始的皱眉到慢慢把眉头舒展开。公孙式离开时告诉他,一切让少年自己来,等到亓野能够完全掌握走剑了,再给亓野喂剑。这样做,既能打磨亓野的剑桩,也能让亓野的走剑慢慢成形,走上他自己想走的路。
亓野想走那一条路,期间的关系都非常重大。但是,世间能给他束缚的人,不多。
傀儡木人看着这乱舞的少年,终于放下心来了。‘主人看上的少年,果然也了不得呀!’只是少年未知,但好在一直如此的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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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半载,风由南起,江南到了伏月入梅的时节。不断的梅雨,让人意乱。数月之行,嬴皓成和靳无悠到了明州地界。
明州做为仙梧人眼中最小的一州,曾有王朝想过将它纳入陵州或是旬州。但是这不仅遭到了当时的礼部大臣的反对,也遭到了钦天监的反对。更主要的,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同宫主一起,向当时的王朝国君说辞。那个王朝,算是仙梧史中最强而有力的一个之一,当时它不仅管着山下百姓,还管着些山上神仙。这让诸子百家和一些宗门不得不礼让三分。因为那一些山上神仙,不凡。
靳无悠带着嬴皓成来到明州的一条小河边,沿着河边走,一直无风。再往前,来到一座山脚下,山边种满了各式菊花,菊花围在一个小围栏内。这个围栏,被称为东篱。再往前,有凉风习习吹过,由南往北吹去,已是到了山边。嬴皓成看到有人结庐于此,但不知此为何地。
屋内跑出一名少女,似乎与嬴皓成的年龄相仿,但是看到嬴皓成和靳无悠后,直接对着屋内说道,“爷爷,你说的那位客人带着那个小弟弟来了。”
“我知道啦,你这丫头。”老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嬴皓成听到小弟弟这个词,一连无语,很想反驳,但是忍住了。先生说,君子知谦让。这句话在此时,似乎是很适用。
老人没有出门迎客,而是让少女带着两个原来的人进屋。靳无悠见了老人,作揖行礼,嬴皓成也一样。先生也说,尊老敬老,不越礼数。但是靳无悠的话,硬是吓了嬴皓成一跳。
“无悠见过陶渊前辈。”
听到这个名字,嬴皓成由从容变得紧张起来。陶渊是何许人,世人称其为南山逸士,世间能称之为逸士的人,仅有此一人而已。这个在世间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传闻其早已超脱了归真境,但是因为南山和东篱的原因,一直不曾飞升。详细的原因,山上众说纷纭。
陶渊似乎看出了嬴皓成的紧张,于是让少女带着他出去,说自己有事和靳无悠说。少女牵着少年的手,高高兴兴的走出了门。而少年还依旧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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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城终究还是被攻破了,南渊无力抵挡,撤到了大荒流的北岸。伏良也早就算到了,就南渊的兵力而言,撤到北岸后,若烈国持续进攻,南渊能守到何时?
这一天南风吹起来了。往年到了伏月的大荒流北岸,吹得都是东南风。今天的正南风告诉伏良,该要启程了。
于是,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军,开始转变自己的身份,不再带兵,而是伏于幕后。伏良带着自己的几本兵书,和陆长风曾祖父所赠的《纵横捭阖录》,往沧阳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