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7期“味”专题活动】
周末,我和妈妈通电话,她的三连问---“最近啥都好着没?” “孩子乖着没?” “最近工作顺利么?”问完后,我们的通话才进入了正题。所谓的正题也就是闲聊,说说村里认识人的事儿以及家里的琐事:昨天,邻家你宋大伯得了一个大胖孙子;你五奶奶家的小儿子换了新车;天热,你爸吃饭没胃口,我做了浆水,今天我们吃浆水鱼鱼。
说起浆水,我不由地口里生津;提起鱼鱼,肚子里的馋虫立马到处游走。记忆中一碗冰凉爽口的浆水鱼鱼浮现在脑海:乳黄色形状均匀的鱼群潜伏在淡绿的汤底下,几滴似盛开的红莲般的辣椒油漂浮其上,用勺子轻轻触碰那一朵朵红莲,便会惊起鱼群四处逃窜。
浆水是将芹菜放进面汤中,曝晒发酵而成的淡绿色浆液,味酸中带甜。鱼鱼就是将面粉倒入热水中,不断搅拌,成黏糊状,然后用漏勺将其在冷水中滴漏成蝌蚪状。南方也有类似的东西,叫米虫,由糯米粉和木薯淀粉一起做的,我偏爱面食,对此不感兴趣。
“我也想吃浆水鱼鱼。” 话脱口而出后,我就后悔了。
“妈这就让你爸装瓶给你寄,加冰封存,浆水就不会走味,第三天你就能收到。”
“不了,不了,妈!这边有老家的小吃店,店里应该有卖的,我去找找。”
“哎,你离家太远了,如果近,妈除了能常见到你,也能次次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感觉话题快要变了,我忙说: “以前在家时你教我做过浆水,我忘了,你再教一遍,我试试自己做。”
“行,沤浆水的关键是曝晒时间,你先把芹菜买回来,做的时候再和我打视频。”
身在异乡为异客。在现在所居住的城市里,我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超过了在家乡生活的时间,按理应该不再算是“异客”,但一方水土养育出来的人“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和习性,在以后的生活中很难被修或是遗弃,这也使我在当地人眼里被看作“异客”的一个主要原因。
胃里的馋虫到处游走,不安抚好它们,我总感觉浑身不舒坦,先解决馋虫的问题,再自己做吧。
打听主意,我顺着导航,找了几家家乡的小吃店,当我询问有浆水鱼鱼没?老板都先是诧异,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笑着说: “浆水都是老一辈人吃的,现在有现成的香醋,谁还要吃那个,再说会做浆水的人已经很少了。”
失望,失望,再失望便是绝望。准备开车走时,老板突然叫住我,说他刚给认识的一个老乡打电话,老乡店里有浆水鱼鱼。
喜出望外。我急忙朝“浆水鱼鱼”赶去。
到店后,我说明来意,老板没有说话,转头朝厨房大喊一声: “妈,吃浆水鱼鱼的来了!”
不多时,一位围着围裙,手拿抹布,头发花白的阿姨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你要鱼鱼?”
“嗯,还有吗?”
“店里不卖,我自己做着吃,能给你分一碗。”
“谢谢阿姨!”
“我几个娃都不爱吃浆水鱼鱼,看你的年纪和他们一般大,你咋想吃?”
“小时候也不爱吃,今儿和我妈打电话说起浆水鱼鱼,就突然很想吃。”
“你妈不在这边?你嫁到这边的?”
“嗯,她不喜欢这边。”
“哎,还是老家好,没办法,我儿非得我来。你等会,我去做鱼鱼。”
没多久,阿姨就端来了一碗浆水鱼鱼。
“味道很好。”抬头时,我发现阿姨正专注地看着我。
“解解馋就好,和你以前吃的可能不一样。” 一朵菊花正在阿姨的脸上盛开,她边说边转身走开。
鱼鱼游进胃里,胃得到了暂时的安慰和满足,但味蕾尝得出这碗鱼鱼还差一味佐料,阿姨也知道自己做不出我想要的。
回家后,我买了芹菜,按照妈妈说的说法做了前期的处理。第一天,第二天,我在妈妈”当面“指导下完成了曝晒,阴晾,沤水。第三天,妈妈早早给我打电话,问我浆水的情况。我谎称味道很好,和她做的一样。妈妈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开心地说: “这几天和你爸吃鱼鱼总想到你没得吃,现在我们可以‘同吃’了。”
新做的浆水酸甜度不足,没有妈妈做的味正,亦无儿时的味道,但依此来解乡愁也算聊胜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