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已经十余年,因着老家的习俗我也从未去到墓前祭扫,但是她却时常在我觉得快要忘记时出现在我的梦里,好像在提醒我不要忘记她。
奶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爸爸是所有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但是却不怎么受宠。虽然儿女众多虽然爸爸并不受宠,但是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是和我们一起生活的。
记得小时候当老师的姑姑们以及做生意的大伯家里条件都比我们家好,听妈妈说爸爸初中毕业时姑姑要上师范大伯要娶媳妇而爷爷却在这时生病去世了,所以只能早早的辍学。跟着手艺不错的木工师傅学手艺,然后又早早的结婚剩下我的姐姐。
奶奶虽然不是重男轻女,但在我出生后还是对我态度冷冷的。记得小时候父母开始做生意比较忙,所以我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记忆里奶奶总是会做各种好吃的,她的柜子里也总是有各种零食,小时候爱美,喜欢各种小裙子,就缠着奶奶给我做,据说奶奶的手艺是邻里之间公认的好。虽然她总是会骂我小孩子这么臭美干什么,还是会让姑姑买来各种花布给我做裙子,而我的新裙子经常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
最喜欢的还是夏天,奶奶总是会让我去替她买东西时多给我一元钱让我去买冰棍;傍晚奶奶会做好一桌子菜摆在院子里等父母回来一起吃饭。而饭桌旁边会有一桶刚从井水里打上来凉水,里面永远泡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饭后我总是迫不及待的和弟弟一起要吃西瓜,而奶奶总是呵斥我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永远的满足我们这份着急。吃着西瓜躺在凉席上看着星星听摇着蒲扇的奶奶讲年轻时故事还有各种神仙的故事,那时奶奶的脸上表情是那样温柔平和,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如今我才理解,或许在那一刻她不是谁的母亲不用为谁承担生活的重担,只是一个喜欢美好生活的女人。
后来离家去上高中,去上大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见奶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是每次回去桌上总有我喜欢吃的菜,她的骨子里也永远有我喜欢的零食。奶奶依然不喜欢夸奖我,哪怕我每次回去都告诉她我又取得了怎样怎样的成绩。这个时候我总是和她胜出一种疏离感觉得在她众多的孙辈里她就是不喜欢我。
再后来奶奶生病了,病的越来越严重,后来甚至不太认识我们这些孙辈的人,记得奶奶去世前最后一个暑假,在我回去之前妈妈就告诉我奶奶不一定会认识我。但是我回家之后令所有人都很惊奇的是奶奶却叫出了我的名字,那一刻我确定从小跟奶奶长大的我才是她众多孙女里最挂念的一个。
那一年奶奶最终没有等到我放寒假就走了,有人说最亲的人去世时人是有感应的。冬天的深夜忽然心痛,然后就坐了起来,给妈妈打电话,她说奶奶走的很平静。
经常说白驹过隙,然而真正的回首发现奶奶离开已经这么久的时间,久到我自己已经做妈妈好几年。好像奶奶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印象深刻的话,但是我却总是能在一件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里想起来。
切洋葱泪流满面时,总是能想起小时候奶奶对我说“你看剥葱都能流泪,长大肯定不会受委屈”;在我不想收拾家里时也总能想到她对我说的“屋子要打扫干净才能住的舒服,衣服可以不漂亮但是得洗干净”,她依然是我印象里那个衣服永远熨得整齐头发一丝不乱的老人;甚至我执意在每个传统节日都要做相应的食物这一点也是奶奶交给我的,怀念每一个节日她带着我一边包饺子蒸粽子一边给我讲故事的时光。
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很多东西,在奶奶去世多年后,在我不断反复的梦里,才知道当年那个不喜对我表达的人对我的影响有多深,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个默默守护着我的人给了我足够多的力量来面对以后生活里所有的措手不及所有的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