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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很小,所以他与所有年纪相仿的孩子熟识。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他在外地大城市上大学,而她在上高三。
他成绩优异,总是名列前茅,是理科班的尖子生,常常作为优秀学生到铺着红毯的水泥主席台上分享学习经验,他为人朴实善良,从来不欺凌弱小者,甚至愿意向那些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边缘化的同伴伸出善意的双手。他很踏实,在这临近黄土高原的甘肃边境,他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要出人头地的人物。
她很美,带着甘肃姑娘的伶俐,水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但是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务实的劲儿让人放心。只是,她不那么擅长读书,她一坐在书桌前就开始咬笔头,历史书几个小时翻不过去一页,数学题一同胡写瞎画。但是,她唱歌一流,穿着白色裙子,悠远嘹亮的歌声穿过荒漠的风沙,“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词如其人,在繁忙的空闲时光给镇上人带来欢乐。她,是镇上的“大明星”。
他们在互联网上认识,一拍即合。他喜爱她的美丽与歌喉,她赏识他的才华与成绩,他们如此不同却又如胶似漆,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镶嵌在一起,仿佛不可重合的拼图碎片,因为不同,所以完美拼接。他们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恋爱了,谈不上谁追谁,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才子佳人,这是中国大地千年来令人心驰神往的大美良缘,尽管身在异地,他们却时常通信,唠着家常话,说着学校的舍友同学。每到节日时分,他们总会黏在一块儿,珍惜难得的相逢岁月。
他在学习物理专业,头脑灵活的他很快地再次出类拔萃,身为同届生中的佼佼者,他被派往核心城市从事最尖端的科研工作。而她在当地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有时也会在乡亲们的集会之上一展歌喉,一曲结束,鲜花相赠,掌声不绝,小镇男青年们常常在看到她时两眼放光,却又在听说他的名字之后往而退却——人往往只会嫉妒那些比自己略好的人物,因为下面的人能够得着暂居前者的脚,但对于只能遥望的大佬,人们便只剩下祝福的权力——他们,已经超出同龄青年嫉妒的范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核试验爆炸时意外失败,失败现场碎片可以直接反映错误的来源,他作为项目负责人,不顾队员劝阻,也不顾辐射伤害,第一时间冲向现场,取回碎片,谁知剩余组件意外爆炸,他在最后时刻选择了用身体保护手中的碎片,碎片完整地回到队员手中,他却与土地融为一体,永远地留在了试验地里。黄沙滚滚,人烟稀少,任何一个在大漠倒下的人,都会很快成为沙尘,无论高低贵贱,贫富美丑。三年后,他曾经的项目取得圆满成功,他用生命换来了祖国核事业的长足发展。
当电视上传来失联已久的他的消息时,她愣住了,前一秒鱼尾纹还在骄傲的情绪里舒展,后一秒眼眶却瞬间湿润。这一年,她二十八岁。
小镇人们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这样一位美丽的芳龄姑娘失去了爱人,这样一位优秀的全镇楷模壮烈牺牲,这样一段绝美良缘化为乌有,书籍民谣故事里的他们,将在街头巷尾以另一种方式传唱。生与死的界限,犹如梦与醒的隔离,微妙的感知,不可捉摸,不可复原。
第一个月,她垮掉了,大眼睛里的光暗淡了,迷离的眼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泪夺眶而出,长睫毛随身体的抽搐而颤抖。那一个月,她家永远燃烧着一根蜡烛,村里有个陈旧的传说,离世者的灵魂会循着长明的蜡烛回到家中,陪伴健在的亲人度过最难熬的日子。冥冥之中,她被他保护着,这一月虽然整日以泪洗面,但是一切安好。
后来,她开始渐渐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但是过去未经世事磨练的女孩子的甜美一去不复返,尽管她努力打起精神来,可是每当看到恩爱的小情侣相互依偎之时,她都会强烈地想念他,浓浓的怀念像钱塘江潮水一般涌起,重重拍打在心头,她时不时看起来神情恍惚。
从她出门起,新的追求者便出现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文质彬彬的小镇教师,初出茅庐的阳光青年,毕业返乡的大学文青······他们被她的外貌吸引,被她的歌声吸引,有的用玫瑰花淹没她肃静的楼房,有的用绚丽的词汇称赞她的一切,有的跑前跑后帮她办事,有的声嘶力竭想要媲美她的歌喉······但是,她们都没有走进她的心房,她的心里,依然是他。
两年来,她一一拒绝了各色各样的追求者,这一过程犹如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逆行,她将亲戚催逼、邻里议论抛掷脑后,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那份纯净,与他之间的纯净,独一无二。
然而,祸不单行,命运多舛,在她三十岁那年,父亲因肝癌去世,查出癌症之时已是中晚期,她掏空所有积蓄为父亲看病,半年时间医院超市两点一线,她在空余时间努力唱歌赚钱,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世上陪她一路走过的亲人。父亲走的那天正值初冬,临终前她依循习俗大声呼喊父亲的名字,父亲缓缓睁眼,默默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好好的,自己幸福。”说完头一歪断了气,她嚎啕大哭,双手死死捏着父亲被疾病折磨得干枯的手,感受着温度一点点离开身体,她的声音嘶哑了,眼睛肿起来,默默流下的泪水在已经产生褶皱的清秀脸蛋上留下痕迹,干了又被覆盖,然后再次风干。她望向窗外,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一朵朵小雪花在风中挣扎,旋转,扭曲,卖力守护自己的洁白,依循摇摇晃晃的轨迹落下,却依然免不了在落地的瞬间融化的命运,这,是自然的规律。
父亲走后,母亲悲痛虚弱,家庭的担子全部落在她的头上一贫如洗家庭只剩下她的小超市,她和母亲早在父亲治病期间就搬到了出租公寓,因为过去的楼房已经给卖掉了。
母女俩踏踏实实地经营着她们唯一的小店,省吃俭用,生活极其素朴。为了让母亲过上更富裕的生活,她登台的次数愈发多了,对于演出地也不再苛求——过去她是非亲友镇上领导邀请不去,现在是体面的场合都会有她的身影。她变了,生活教会了她接地气,不再清高,不再脱离世俗。
美人总是格外受关注,她的变化让男人们再次看到了希望,不少人试图用金钱打动曾经的冰山美人,她开始动摇了,父亲临终的遗言再次回荡在脑海,“宝,好好的,自己幸福。”她开始思考自己坚持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会希望看到爱人为自己守寡终身吗?不,一定不会的,他希望她幸福,就像父亲一样——爱一个人绝不是自私地占有,那是在索取,而爱是给予,是成就。
她开始参与演出后的酒局,开始与他们互动,一如酒局深似海,一个美丽的轻熟女子,在酒局上自然是热门人物,无数橄榄枝向她抛出,人性啊,面对唾手可得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坚守初心呢?